先前也再谈过几回,他每次都咬死了“改制”一词,与贾史氏僵持着,不过倒也算“和平相处”。今日,不知什么黄历好日子,贾史氏开始一改先前的示弱,劝说再退退,成全大全的重点,又开始强硬起来,把拐杖都拿出来,咚咚往地上敲了。不过,他还是做好了完全应对准备。
贾赦感觉自己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摩挲着茶沿,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茶梗,听着贾史氏铿锵有力,字正腔圆的鞭挞。
“你也翅膀硬了,主意正了,还想着什么改制。”贾史氏说来,气得拐杖都恨不得直接伦起来敲打在贾赦身上。这个孽障,经过大半月的试探,她发觉这老大真是变了。这种变化让她生气,让她……难堪!
她一个母亲,堂堂的超品国公夫人,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这还不反了天?!
“但我今日话就搁在这里了,改制绝对不可能!贾家两代国公,奋斗了六十几年,才有今日的荣光。”贾史氏不容置喙道:“而且老二住荣禧堂也合情合理。老大,你不能那么自私自利,你得替贾家想想。”
“这三年风云动荡,朝政诡谲,稍有不慎,贾家便会落得万劫不复之地。看看那宁府,现在都爵位承袭的圣旨还未下,贾赦,你还想拿你爹,拿贾家那仅剩的一点情谊将整个贾家败个干干净净吗?”
说完,贾史氏顿了顿,看贾赦似乎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深呼吸一口气,眼里带着分狠厉,一字一顿,“告诉你,刚王家传过来了消息,你的岳父也岌岌可危。”
贾赦的泰山张青淼乃是翰林院掌院副学士。官不高,堪堪三品而已,但胜在清贵。原本还思忖着算老二他们一个助力。毕竟,优秀的新科士林都要入翰林学习,张青淼在考核方面也能说得上话。
可岂料传来消息要被废了。
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步步紧逼,如此抓紧时间。
边想,贾史氏带着分得意与急切,想要看贾赦惊讶的模样来。因为,这岳家可算贾赦目前唯一还算强有力的助力。
“太太,我劝你善良点。”贾赦听闻之后,面无表情开口,“做人,不要一颗富贵权势心。宦海起起伏伏,是正常的。”
“你个不孝子!”贾史氏气个倒昂,抡起拐杖指向贾赦,疾言厉色道:“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
贾赦眸光死死看着近在咫尺的拐杖底端那黏土,起身毕恭毕敬,得体着回道:“回太太的话,只是友善提醒。毕竟……”
抬手在拐杖上敲了两下,贾赦眼眸一眯,语重心长道:“七十年前,谁能料想贾家会出两任国公呢?三年前,父亲走时,又岂会料想到他的妻子会如此待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贾史氏:“…………”
因怕贾赦在敢忤逆,跌了她的颜面。故而此刻屋内,只有她的心腹在,但是没来由的,贾史氏看着眼前嬉笑着的儿子,让她脑海里的恶意不受控制的增加。
她只想像世间所有的贵妇一般,当个老太太,日子过得舒心些。可这逆子次次忤逆,让她恨到想把人一把掐死在襁褓中。
这个儿子,她予以期待最多,可却是对她最绝情寡义之人。
自私自利,从来没有考虑过她这个母亲!
就像贾代善,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她这个妻子,说走就走。
“你这个孽障!”贾史氏抓紧了拐杖,又一次责骂道,边说,还要打过去。
贾赦毫不犹豫避开,视线在屋檐上转了一圈。看着靠近门口的房梁隐隐错错钻入进来的几缕光线,立马转了视线,继续佯装闪避。
“…………”
贾政本以为自己算好了时间,过来只要哭一哭,说上几句兄友弟恭的话,便可以顺顺利利了,岂料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竟然还在磨磨蹭蹭的,没成事。
拧着眉头,贾政入内,看着被气得面红耳赤的贾史氏,当即语调急促唤了一句“太太”搀扶着人坐下,而后转眸看向贾赦,语含训、诫,“大哥,你怎可如此忤逆不孝?若是太太被气坏了,我们如何向父亲交代?”
“交代?”贾赦重复了一边,脚步缓缓靠近贾史氏,又开口道了一句:“贾政?”
贾政不明所以,抬眸看向贾赦。
贾赦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弯腰抢过贾史氏手中虚握住的拐杖,对准贾政后背打过去,一脸疯狂状,噼里啪啦道:“贾政,你还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你到是能耐啊?敢拿爹威胁我?我之前屡次三番让步,都给你办法,让你上书改制,就差喂着你吃饭了。把身为爵主的脸自己狠狠的踩在了地上,供你这个弟弟当踏脚石!可你呢!狼子野心!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你继承爵位才开心?!”
屋内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弄得呆愣了,那一声声质问飘荡在荣庆堂内,似乎还能冲破云霄,直达天听。
贾政被冷不丁的抽打,满脑子一团浆糊,只剩下疼,也抬手挡一挡都不会,只忍不住呼喊出心中所想:“疼!贾赦你干什么!疯了不成!”
“那也是被你逼疯的!”贾赦抬腿对准贾政的屁股,又狠狠踹了一脚。相比贾政这个弱鸡,他虽然马步蹲不好,拳法没学会,枪法也跟不会,但到底也是身经百战,挨过揍也揍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