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笑自外头传来,房门被轻轻推开,身着红色软纱宫装,梳着时下最流行的桃仙髻的娇媚女子身姿袅娜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容色清秀的小丫头,云儿走到徒煌身边,笑着说道:“六爷好耳力,隔着一扇门也能听出来是我。”
徒煌眯着眼睛打量一番,歪着脑袋轻笑道:“只要是美人儿,爷哪怕见了一面,也是不会忘的。”
说着,还冲着云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惹得云儿掩口轻笑。
又给另三位王爷见礼过后,云儿凑到薛蟠跟前笑道:“听田掌柜的说大爷和几位贵客在此饮酒。我想着说是光喝酒,多没意思。所以自告奋勇,过来跟您几位唱曲儿了。”
薛蟠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笑道:“随你便是。”
云儿勾了勾嘴角,走到前面坐下,抱起一只琵琶弹唱起来。
霎时间丝竹声响,轻歌曼舞,气氛倒也渐渐的浓烈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便渐渐的放开了。借着酒意,徒煌搂住了薛蟠的脖子,两颗头颅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便将话题引到了童家头上。
“……薛大呆子,你二叔此番回京,如若所言属实的话,可是建了大功劳的。别的且不说,封个侯爵得个实缺是绝没问题的。那童家还想和你争个高下,恐怕就此不能了吧?”徒煌说着,竟然亲手给薛蟠倒了一杯酒,轻声问道:“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人可不是个好心性的。能容得了旁人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当年南安郡王府门口的那一幕盛况,可叫我们至今不忘呢!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外戚,我就不信,你就真的被他们吓住了?”
薛蟠闻言,笑眯眯的看了徒煌一眼,又淡淡的看了一眼房内的其他人。这才叹息着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若是旁人的话,我兴许还有些手段。可那是皇太后的母家啊,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也得忍了。”
顿了顿,又明晃晃的挑拨道:“不过我只是一介臣子,忍了也就罢了。最让我气不过的是童家人实在眼皮子浅,没那个能力又非得盯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真真不想给旁人一条活路啊!”
徒煌下意识看了忠裕亲王和忠礼亲王两个一眼,继续说道:“可不是嘛!自古以来外戚不掌权,童家现如今真是有些不着调了。你说薛家这么多年的功劳辛苦我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却被这么一个外戚挤兑,从我这里就过不去。”
说着有些义愤填膺的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搂着薛蟠的肩膀轻笑道:“更别说你薛蟠可是我徒煌认真认下的好兄弟,旁人欺负了你,便是欺负了我。只要你有心思的话……一句话的事儿。能帮什么,我绝不推脱。”
薛蟠看着徒煌的模样,笑眯眯的饮了一口葡萄酒,酸酸甜甜的,实在开胃。
他和徒煌相交最早,并且利益纠结也是最深的。因此有些话徒煌能和他说,其他人却是没办法说出口的。不过薛蟠猜想,徒煌今日这话恐怕也不光代表了他自己的态度吧?
这么一想,薛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酒桌上醉意正酣摇头晃脑听着曲儿仿佛没注意这边情形的两个老王爷,轻声说道:“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你这话的意思……究竟是你自己这么说,还是大家都这么说?”
徒煌满不在乎的勾了勾嘴角,低声笑道:“若是一帆风顺,那自然是大家说的。若是折戟沉沙,也就是我自己说的了。”
薛蟠闻言,定定的看了徒煌一眼。
徒煌回了他一个十分灿烂的傻笑。艳若桃李,灿若夏花。薛蟠看在眼中,好心情的眯了眯眼睛。
他俩在这帮叽叽咕咕的说闲话,另一旁徒藉也坐过来插嘴笑道:“说什么呢,给我听听?”
薛蟠立刻笑道:“两句闲话罢了,想必五爷也心中有数的。”
徒藉勾了勾嘴角,淡然笑道:“自然,我和六弟共同进退,这可是朝野尽知的事情。”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到薛蟠面前。
薛蟠拿过来翻了两页,发现上面竟然都是这四五年来童家人仰仗童太后和童皇后两人的名义压榨百姓,鱼肉乡里的证据。言之凿凿,铁证如山,不由诧异的看了徒藉两眼。
徒藉淡然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徒藉虽然被上皇废了晋身之路,但并不代表我徒藉成了废人。童家欺人太甚,我只不过是小小的回报一番而已。”
薛蟠随手将册子放入怀中,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不是王爷栽赃陷害吧?”
徒藉勾了勾嘴角,淡然笑道:“放心吧,绝对是人证物证俱全的。”
薛蟠点了点头。
一旁沉默许久的忠裕亲王也突然叹息道:“其实……太后娘娘之前倒也堪称是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国之典范。就是这两年被母家的名声给带坏了。”
薛蟠闻言,默然不语的眨了眨眼睛。
忠裕亲王乃是皇室宗正,他亲口说出这句话来,当真是分量不小啊!
众人只是沉默了一会子,便有觥筹交错的热闹起来。
这一顿酒宴吃的十分尽兴,直到了月上中天众人才算是意犹未尽的散了。薛蟠吩咐小厮安排车马将四位王爷完完整整的送回了各自的王府。转过身来又十分头疼的看着面前笑嘻嘻的云儿,开口叹道:“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圣上不是叫你最近别呆在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