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瞧着管事一阵轻笑,哭笑不得的骂道:“瞧你那个护财的样儿,且去弄两盆儿来送到荣国府去,一盆儿给老太太,一盆儿给宝玉,另外两盆儿送梨香院给两个姑娘。少了这些穷不死人的。”
但见那管事顿时一副死了爹妈的悲苦样应道:“哎!”
众人说话间,只听外头突兀的传来一句:“金陵薛家果然好大的排场。这藩外向来难得的花花草草竟然说送人就送人,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薛蟠皱了皱眉,循声看去。但见两个弱冠年纪的翩翩公子缓步走了进来,一个面容俊秀,气质温润,让人见了如沐春风,心生好感。另一个则容貌妍丽姣好如女子,修眉凤眼,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娇纵阴鸷,此刻正满眼不屑的打量着薛蟠等人,两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穿着体面的小厮。也都是满身的趾高气扬,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将薛蟠几人隐隐围在中间。
薛蟠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嘴,面带讥讽的看着一众小厮说道:“咱们这是做买卖的商铺,里头都是寻常人用不起的希贵物品。你们走路的时候小心着点,但凡打了一瓶半瓶的,卖了你们全家都赔不起。”
那容貌姣好的男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果然是惯会以钱压人的皇商,开口闭口的都是银钱算计。”
“你好像对我们家有钱的事实很是怨怼啊!”薛蟠扣了扣耳朵,好整以暇的说道:“仇富情节要不得啊,这有钱的好处不是你羡慕嫉妒恨就能得到的。”
顿了顿,又道:“看你这架势也不像没钱的啊,用得着摆出这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嘴脸吗?”
对面一个小厮立刻暴喝道:“大胆,你一个刁民好生无礼,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和我们爷说话。”
薛蟠嗤之以鼻,闲闲的开口说道:“怎么一进了京城什么人都能称爷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阴鸷青年闻言,冷笑道。
“没什么意思。”薛蟠轻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是说我们家门口守夜的那位老人家,我也尊称他一声‘二大爷’。”
“你好大的胆子!”那阴鸷青年闻言,勃然大怒。指着薛蟠寒声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真是好笑。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倒来问我?”薛蟠也冷笑着对付回去。“我是不知道你是谁,不过看来你倒是知道我胆子挺大的。”
说着,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响指。
“你想干什么?”那阴鸷青年看着周围突然围上来的几个商铺伙计,阴沉着脸问道。
“对付你这种恶客,我们向来有两个做法。”薛蟠说着,缓缓竖起了两跟手指。“一,你们自己好生出去,咱们彼此留个情面。二,我请你们出去,大不了咱们就撕破脸面。我左右是个浑不怕的,就看你们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你——”那阴鸷青年气的直哆嗦,刚要抬腿上前,就被身旁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青年拽住了。
“我这弟弟在家中向来颇受宠爱,因此有些被惯坏了,倒不是真有恶意,还请这位小兄弟见谅。”那温润青年冲着薛蟠颔首笑道。举手投足间一道金黄色的亮光一闪而过。
薛蟠不好痕迹的看了一眼那温润青年的袖口约有半日,最终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岂敢岂敢,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只要不是莫名其妙来我铺子里面找茬的,我都细心接待。若是想要上门踢馆的……我薛家也不是没依没靠任人随意揉捏的阿猫阿狗。”
那温润青年闻言,笑容愈发缱绻的道:“自是这个道理。”
薛蟠打量那人一眼,摆手对着管事说道:“好生招待贵客。”
那管事立刻躬身应是。
薛蟠嗤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两个宝玉施施然出了铺子,路过那阴鸷青年的时候,薛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口中轻声说道:“玩的愉快!”
直到薛蟠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当中,那阴鸷青年突然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这就是那位的钱袋子,果然好大的脾气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怪到薛家一直缩在金陵城内死也不出来……”那温润青年摇头笑道:“还是太年轻了。”
“越麻烦越好,我一瞧见那位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就觉得堵心。”那阴鸷青年不屑的啐了一句,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过是下了一趟金陵……”
那温润青年轻咳一声,阴鸷青年立刻噤口不说话了。反而冲着一旁低眉敛目的管事吩咐道:“给我包几瓶成色最好的香水……就要上次那种就行。”
“是!”管事说着,回头吩咐伙计办事去了。片刻功夫,拿着一个包好的礼盒走了过来。恭声说道:“一共三千两银子,客官请查看。”
那阴鸷青年将礼盒接过,在手中掂了掂,有些咋舌的摇头说道:“不过是这么小的两瓶……果然会赚钱啊!”
说着,吩咐身后的侍从付了银子。又将礼盒一把塞到那侍从怀里,和那温润青年转头出了铺子。
且说薛蟠这厢因被人无端的挑衅一番,又顾忌对方的背景不敢多做追究的逃了出来,只觉得郁郁不已。出了门就问贾宝玉道:“你们家是京里头的地头蛇,刚才那两人你可认得?”
贾宝玉狐疑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认识。只是瞧着那通身的气派,倒也不像是寻常的富贵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