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糯米金团必不可少的一样食材是松花粉。松树花长在松枝的末梢,采集花蕊中的粉十分不易,薛盈还在托熟人才买到了一点点。她将金团胚子在松花粉中滚了滚,金团表面当即变得金灿灿的,看上去十分诱人。
当点心和饮子端上食案时,那盏如琥珀般清澈透亮的桂浆首先吸引了李维的目光。薛盈在桂浆中加入了一些碎冰,一口饮下甘爽冰凉,气香味美,让人仿佛置身于秋日的江南,桂花开得正盛,衣袖之间皆萦绕着馥郁的甜香。
李维又拿了一个糯米金团品尝,团子的表面丝滑,趁热咬一口,香糯甜软,满口都是松树的清香,细细咀嚼,似有一种特别的甘甜。李维平日不爱吃甜食,总觉得太腻口,可薛盈做的糯米金团糖放得刚刚好,配上清爽的松花粉,吃起来一点也不甜腻。不知不觉间,李维就把手中的糯米金团吃完了。
张绍的墓地位于洛阳北郊的北邙山,因此地风水绝佳,自西周以来,多有帝王将相身葬与此,国朝石守信、邵雍等名臣,亡故后亦是葬于北邙山的。
李维和薛盈带着一众随从,后日一早便动身前往洛阳,已是早春时节,北邙山上的青草又重新长出,纵使这里人烟稀少,倒不觉得十分荒凉。只是一到山脚下,薛盈便沉默了。
李维一直注意薛盈的脸色,也默契地保持沉默,半响才听她喃喃道:“洛阳北门北邙道,丧车辚辚入秋草。人生朝露,去日苦多,可怜我翁翁已经故去快二十年了。”
李维低声安慰道:“我们本无意打扰令祖的安眠。实在是因为有冤情未明,不得已而为之。”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半山腰的张氏墓地,李维搀扶着薛盈走下马车,她在张绍的墓碑郑重行了跪拜之礼,又酹了一杯酒,低声道:“孙女不孝,惊扰翁翁长眠。翁翁若在天有灵,还请明示冤情。孙女即使粉身脆骨,亦要给翁翁讨个公道。”
停了一会儿,薛盈转过身来沉声对李维道:“好了,现在可以开棺了。”
李维向一旁的一众衙役使了眼色,他们便拿起铲子开始挖坟上的旧土,春天的风有些大,带着尘土飞扬过来,也许是迷了眼,薛盈的眼圈红了。
这一段时间对于薛盈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直至杉木棺被启开,她看见张绍的尸身已经全部腐化,只余下一副白骨,她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潸然而下。
李维缓缓走上前,用力握住了她颤抖的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目光,柔声道:“别看了,有情况我会随时告诉你的。”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有令人安心的力量,慢慢的,她的双手终于没那么抖了,沉声道:“我知道,翁翁若是真的死于非命,他一定会告知我的。”
仵作验尸有自己的一套流程。今日李维请来的仵作名唤刘春,年纪大约五十余岁,经验十分丰富。他细细查看了张绍的尸骨,皱眉道:“参政,张学士的尸骨并没有伤痕或凹陷,似乎可以排除格杀致死的可能。”
李维沉声问:“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服毒致死呢?”
刘春笃定道:“按《洗冤录》中记载:死者生前中毒,而遍身做青黑,多日皮肉尚有,亦作黑色。若经久,皮肉腐烂见骨,其骨亦渗黑色。可如今张学士尸骨洁白,应该不是中毒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