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愈盯着他：“我都没听到，你确定你听到了？”
被封愈这么一反问，尤拓竟也开始不确定了。毫无疑问，他和封愈之间门肯定是后者强大，这位可是酆都之主，如果连他都没听到昨晚的碰撞声……他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鬼究竟何德何能？
他挠了挠头，嗷了一声：“那可能是我在做梦？”
封愈持续面无表情：“那得问你，我怎么知道。”
尤拓大概是真的开始怀疑起自己，挠着头走远了。现场只剩下封愈一人还窝在沙发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昨天就没睡，自从得知神明保佑这位漂流瓶瓶友就是宋离以后，脑子里就像塞满了浆糊，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后来撞了下门，洗了把冷水脸终于清醒了几分便来到客厅，在黑暗的角落里坐下。
周围是静谧，屋内昏沉，只有窗外偶尔会响起车辆行驶过的声音，也有一两盏灯光从缝隙内泄露进来，隐隐照亮小小的角落。封愈就在这种环境下开始回忆自己和宋离的相识相遇，以及和[神明保佑你]这位网友的相识。
不仔细回想还能勉强麻痹一下自己。
仔细一想，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最初，宋离说他赚不到钱的时候，他嘲讽的问：赚钱很难吗？
后来，宋离抱怨自己做菜不行，他犯贱地亲自下厨做了好几个菜发照片笑话他。
当然了，相比之下，封愈又觉得以上两件事也不值一提。
他抿着唇，从身后拿出了手机，打开屏幕。手机屏幕的页面还停留在他昨晚翻阅自己与宋离以往的漂流瓶内容记录上，其中一条已经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宋离说他朋友喝醉了以后对他搂搂抱抱。
他转头反问宋离对方到底是真朋友还是变.态骚扰狂。
封愈沉默地盯着漂流瓶显示的时间门看了很久，凭借他良好的记忆力完全可以确认这个时间门就是那天他去夜色的清吧，然后被宋离一杯酒给灌倒的那天。
他喝醉了，最后还是宋离给他送回来的。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或许，宋离口中的朋友。
或许，他自己口中的变.态骚扰狂都是一个人。
是的。
是他封愈。
封愈：“……”
男人缓缓闭起眼，遮住了眼中混乱的情绪。
尤拓从厨房叼着包子走出来，拿着手机路过封愈时又后退两步回到他身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半天，眼神直白□□地让闭着眼睛的封愈都有所感觉，男人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干什么？”
尤拓收回目光，走到他对面坐下：“就是觉得老大你今天心情好像不怎么样，一副便秘的表情。”
封愈：“……闭嘴。”
尤拓干巴巴哦一声，啃包子的时候还是在想——
真的挺像的。
他认识的一个人类朋友，便秘的时候就是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或许封愈是不好意思吧。
尤拓在心里这么想。
接下去的一整天，尤拓更加感觉到他们老大的便秘情况似乎有点严重，而后一到晚上就突然不见了踪影。
尤拓：“……？”
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尤拓觉得今天的封愈怪怪的，张罗也觉得今天的宋离怪怪的。与以往的温和好像没差很多，但大部分时间门都在发呆，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靠在收银台前，微微蹙着眉摆弄着手机，张罗不经意瞥到过一眼，他在百度上搜索：
漂流瓶app内已经扔出去的漂流瓶有什么办法收回来吗？
漂流瓶app这个软件怎么看扔出去的漂流瓶已经被人打开过？
张罗：“……？”
他颇为不确定地戳了戳宋离的后肩，戳了好几下宋离才回过头来，张罗便望着他，试探着问：“宋离，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不是。”宋离道。
他这也的确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心情很复杂。
就好像自己养了一只软绵绵的超级可爱还会撒娇的小猫咪，结果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这他妈哪里是小猫咪，分明是只凶猛的大老虎的——操蛋感。
宋离迟疑了一阵，在张罗转身准备去后厨时忽而开口：“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人，然后他觉得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宋离先注意到了张罗惊恐的目光。
宋离嘴里的话一顿，继而一转：“怎么了？”
张罗咽了咽喉咙：“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是我吧！”
宋离缓慢眨了下眼睛，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一抽。
别说，这种网友剧情的确和张罗的经历很相似。
他连忙道：“不是你，是另一个朋友。而且我还没说完，你不要着急。”
张罗一听宋离说不是自己，这口提起来的气立马就放松下来了，他拉了椅子坐下，冲宋离点头：“那你继续说。”
宋离：“这个人网上表现出来的脾气不太好，但是现实里人很好——”
张罗一脸了然：“哦我懂了，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是吧？”
宋离：“……没那么夸张，这个说法不太好。”
张罗心道这怎么就夸张了，按照你的说法就是这么个意思嘛。
他挤到宋离身边，小声地问：“所以你现在是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差别？”
“是有——”话一顿，宋离倏地抬头。
张罗顿时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嘛，哪来的朋友，段子诚不欺我，张嘴说我有一个朋友的全是胡说八道！”
宋离：“……”
张罗哎呀一声，“你不要瞒着我呀，我们俩也认识很久了吧，你有心事随时跟我讲，我又不会跟别人说的。快说快说，我会做你最真诚的听众！”
张罗表现得真的很像瓜园里那只已经找到瓜的猹，此刻正上蹿下跳以表自己的兴奋。看到他这副眼睛发亮的模样，原本已经到宋离喉咙的话突然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因为张罗看上去只想听八卦，一点都不靠谱。
宋离想到此，果断摇摇头。
张罗顿时满脸遗憾，不过他自我调节速度一向很快，当即又道：“那你跟我说说昨天你去给封老板赔罪赔得怎么样了？”
宋离心道搞半天转移了的话题还是跟封愈有关系嘛。
他垂下眼眸，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挺好”。
得到确切回答的张罗心满意足地走去后厨了，只有宋离还站在原地，抿着唇一阵思索。
他刚刚未跟张罗说完的话是：的确一时间门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差别，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仔细想来，宋离觉得一直以来是自己在以偏概全，他仅用封愈于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优点组成了他这个人，刻意的没有去提及他的缺点。
简单来说就是滤镜太厚。
相比这个，更令宋离在意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在收到封愈那个抱怨冥币丢失的漂流瓶后由于太过震惊而忘记了——既然他能收到封愈的漂流瓶，那么就证明封愈也极有可能收到他的漂流瓶。只要封愈看到漂流瓶内的内容，他就必然能认出来，[神明保佑你]这五个字背后的主人是谁。
那么……
他将会意识到被宋离悄悄藏起来的小秘密。
那天晚上因为一杯加强版的落日余晖而醉晕，然后像是要黏在他身上似的不肯撒手。
宋离光是一想，就有种窒息感。
他头疼极了。
眼下他只希望漂流瓶app的系统做个人，把他扔出去的漂流瓶送到任何一个人手里，只要那人不是封愈就行。
漫长的一天过去，宋离终于收拾了东西从后厨走出来。张罗扭扭捏捏盯着他看，眼神过于明显，让宋离很难忽视，于是他便直接问：“怎么了？”
张罗嘿嘿笑了一声：“就昨天你分给我的烤鱼片，我想拍个照片，上网搜搜看有没有。”
宋离没想到是这种小事，便又转身将烤鱼片拿出来。张罗拍了照就果断回家了，而宋离则是看着手里的烤鱼片若有所思。他闲适地一边往回走，一边吃着烤鱼片。鱼片鲜香甜美的滋味在唇齿间门流转，味道真的很好，难怪张罗昨天从他这儿蹭了一点就念念不忘的。
大片的烤鱼片很快进入了宋离的肚子，一抬头，距离家也就几步之遥。
宋离刚到门口，便见自家大门大大咧咧地敞开着，屏竹穿着奇奇怪怪的围裙正趴在地上擦地板。
骤然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实在是过于惊悚，把宋离吓了一跳：“你干嘛？”
屏竹：“……”
恶鬼抬起头，冲他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
“我点的外卖，送到我手里的时候被我不小心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