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坐在被窝里的郁白抬头,神情有些茫然:“就是……实验室啊?”
还能有几个实验室?
而男人拧着眉,坐到他身边:“你以前没有提过……什么实验室?”
柔软的被窝里更加暖和,小人鱼困得更厉害了,单手支着下巴,眼睛几乎都要完全闭上了:“就是实验室啊……你忘了吗?”
“我在那里呆了……我算算啊……”
郁白闭着眼睛算了算,奈何实在算不清楚,只好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低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二…………四”
“年四个月零十九天。”
傅临渊眉头皱得更紧,轻声问道:“你在实验室……干什么?”
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里茫然更甚,郁白嘟囔了一句:“你真的不记得了啊?”
随后,他抬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比划。
也得亏是坐在床上,让他比划起来毫无阻碍。
小腿,大腿,腰,腹部,胸腔,小臂……
细细的指尖轻轻划过白净的皮肤,压过去的时候会留下一点点凹痕。
“这里……这里……这里……”说着,郁白又打了个哈欠。
然后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小人鱼的嗓音依旧轻柔,语气也很平静:“……全都被切开过。”
但傅临渊留意到了他微微发颤的指尖。
……他记得他很怕疼。
眉头紧锁,男人下意识轻轻握了握对方颤抖的手,低声道:“如果不想回忆,可以不说。”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那段记忆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光是想想都能让他开始发抖。
所以哪怕心里的疑虑已经到了顶峰,傅临渊也只是再次安抚地捏了捏那冰凉的指尖:“以后再说也行。”
“……”
小人鱼垂着眼睛,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抬头,扬起嘴角的同时,伸手摸了摸颈后:“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怎么知道拍卖行的追踪器埋在这里吗?”
“以前……”郁白再次打了个哈欠,“……因为我一直逃跑,那些白衣服在我身上很多地方都装过追踪器。”
有了几次逃跑失败被抓回来的经历后,小人鱼敏锐地察觉应该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帮助这些人类锁定自己的位置。
他模糊地记得,当时第一个被他发现的追踪器好像是埋在左手小臂里的那个。
那个追踪器埋得并不深,加上实验室的人没觉得这只人鱼有多聪明,以至于把追踪器埋进去之后,都没有帮他祛除胳膊上的疤痕。
所以郁白也很快留意到了自己胳膊上多出来的那个小小凸起。
小人鱼很有耐心地观察了整整一个星期。一周后,他拿出被自己偷偷磨得锋利的鳞片,抖着手顺着那道疤痕再次割开了自己的皮肉,并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装置。
把追踪器留在水箱里,那一次逃跑好像是他跑得最远的一次。
虽然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
也就是从那开始,实验室的人留意到了这只人鱼非常聪明,会举一反,甚至在悄悄观察留意他们的对话,试图学会他们的语言。
于是他们不再继续在他面前交流,埋追踪器的地方也一次都比一次隐蔽。
但到底是往身体里塞一块不属于他的东西,所以每一次,郁白都能很快地把那玩意儿找出来。
大概是次数多了,那些人也有些恼怒,后来的某一次,在重新给他的后颈里埋追踪器的时候,像是惩罚一样,他们没给他注射麻醉剂。
金属刀片轻而易举地划开了皮肉。
“……就是在这里。”
说着,郁白低下头,指了指自己脖子后面的地方。
但这并不能阻拦他继续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离开那个地方。
再后来,大概是终于受够了他越来越熟练的逃跑,那些人终于下定决心,在他的腰上安了倒钩。
从那以后,小人鱼终于完全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