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训轻轻扶住她的手臂,盔甲被带动得“哐当”一响,他的口气忽然一改起先冰冷的叙述变得温柔起来,好言劝说道:“你用不着恨我,我既是皇帝怎能饶恕别人谋逆,不然天下人稍有不满就揭竿造反,这中原之地不变成战场了吗,会死更多的人你明白吗?”
他试探地伸出手,见她没有过激反应就用手指轻轻擦她的眼泪,有了肌肤接触但没有多少轻薄之感。他继续忽悠道:“周吉贪生怕死投靠乱党,周府的人命用不着你来负责。你想你是贼首之妻多大的罪人,我都原谅你,你为什么要死呢?”
周筠使劲摇头,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薛崇训的手缓缓下移,开始抚摸她的脸蛋了,这时三娘冷不丁地说道:“头上的发簪,先给她取了。”薛崇训没好气地说:“我穿着盔甲!”
……周筠被安置到了衙门内院,她已经下不了床了,估计一时半会没力气自尽。薛崇训并没有使用暴力,对待美女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来强的,都是各种忽悠和威逼利用让她们“心甘情愿”。
薛崇训在滑州整军,将战俘分割移交地方团练使,以充征发民丁之数。这时张五郎到了幽州,正在主持开修长城的大事,已经有很多工部官员去了。
张五郎又写奏章送到滑州汇报军政事务,一个月前营州的骑兵出动袭扰契丹、奚地盘上的各处牧场,让他们损失了很多牲畜和帐篷,目的就是让契丹奚有后顾之忧不敢趁机南下攻击幽州。薛崇训了解到状况,就取消了调神策军北上和游牧骑兵作战的意图,黑火药兵器太笨重机动不便,如果进入草原作战很是麻烦,还是让张五郎收拾他们。
崔启高一直没抓到,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因为黄河沿岸在战后有很多尸体,天气炎热腐烂得很快。不过这个贼首重新变成了一个逃犯,已经失去了威胁。
六月中旬薛崇训传谕郓州刺史暂领滑州维持秩序,等待朝廷调任新的刺史组建官府,神策军也于此时班师开始返回关中。
禁军凯旋而归时,又传来了杜暹的捷报,西北大胜,末氏部落联盟上表欲遣使到长安谢恩。东西大捷,两场战役让薛崇训的压力骤减。
……
河北防线的工事已经动工;苏晋主持的新科举将在四年秋季正式开始,他现在正在组建各道学政。薛崇训执着想办的两件大事目前进展顺利。
及至八月,忍受不住营州骑兵长期袭扰的东北各族部落纷纷遣使到长安要议和,吐蕃逻些城无力发动第二次战役也遣使欲修复关系。突厥、回纥、渤海汗国希望能与晋王朝长期和平,上书欲尊称晋朝天子为天可汗、太平公主为天仙真君。很多国家派人到长安来混吃混喝,薛崇训没管他们自己几乎不露面,倒是太平公主很高兴这样的局面,在麟德殿大摆国宴隆重招待各邦使臣。
此时晋朝周边的威胁已基本扫除,边境安宁,国内也逐渐稳定,他已经找不到什么大事来干了。西面的阿拉伯帝国距离太远,要向西扩张意义不大,就算打赢了也肯定会脱离中央朝廷的控制,而中原一直信奉的是大一统政权;他也想过灭了东海岛国,但他们自己过得已经够苦哈哈的了,薛崇训了解的情况是饭都吃不饱生不如死,而且真要瞎折腾渡海征服也不是那么容易,虚耗国力无利可图的事从朝廷到庶民没人赞同,只会觉得皇帝脑子进水:东海国把晋朝当天国一样崇拜,哭着喊着要奉晋朝为宗主国、想年年进贡长安,派遣过来的使者见了皇帝比见了老子还亲。这样的国家薛崇训想派兵讨伐连个借口都找不到,更没法向天下人解释。而“王化”西南部山区及东北各州的过程是很缓慢的,急也急不来,占领营州为据点就是这项长期过程的开端。
天下承平,薛崇训也消停了。他不喜欢修宫殿、不喜欢巡幸虚耗财力、不讲究山珍海味、不爱奇珍异宝、不信神不信鬼没有任何信仰,到现在只准备混吃等死;倒是太平公主一心想长生不老,很有追求的一个人。薛崇训见她心情淡定愉悦红光满面忍不住非常羡慕,又观察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很反常,有时候也在琢磨是不是真有神仙,不过他确是很难相信,只认为仙丹里有重金属,不过太平公主是很信的,谁都劝不住也不敢劝。
一天他去承香殿星楼问安,太平公主正在修炼,连面也见不着,便坐在椅子上等。只见殿中间放着一个大鼎,烟雾缭绕好像是在炼丹,四周的板筑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图,从窗户上望出去只见蓝天白云不见人烟,薛崇训身处其中感觉像脱离了凡尘一般。等了许久总算听见幔帐中太平公主说话了,可能她已经完成了一次“运功”,薛崇训便和她说家常问身体安否云云。
太平公主便道:“我的身体当然好,现在内丹初成,早已是百病不侵,哪能有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