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训皱眉沉思,这时候一个念头冒出来:做人应知进退。站在风口浪头,被一帮人惦记,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母亲没说话,她在想什么?薛崇训忽然想起政变之前她的无助和恐惧,她也是有软弱无助的时候,但现在危机过去了,她心上的壁垒又重新补上了吧……哪怕她是母亲,至亲。薛崇训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这时他神色一凛,十分诚恳地执礼道:“请母亲下令解散飞虎团,但战死的将士应予抚恤,有功者应予封赏,以示公允……同时,儿臣推荐李府尹增补宰相空缺。”
太平听罢有些惊讶,抬起头看着薛崇训,饶有兴致地说道:“他刚刚才和你过不去,现在你这样做是为了名声,还是赌气?”
薛崇训道:“都不是,儿臣认为用李府尹为相于国有利。当今王道之时,说到底就是人治,人治的根本是吏治,有德有才有公心者当国,才能治世;与法治不同,我们的国家,需要贤人,否则再好的制度和法令都没有用。用李府尹这样的人参与国政,正符合陆阁老(陆象先)提出的任人唯贤主张,请母亲考虑。”
李守一听罢眼睛也是一亮,不由得用别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薛崇训,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人治”这个词对大家来说比较新,但“吏治”众人都很熟悉,同时也赞同薛崇训的观点。纵观古今,大凡治世,庙堂上不可能全是一帮自私自利只图谋利的小人。
太平露出浅浅的笑容:“我赞成用李守一为相,但飞虎团不用解散了,改到我的名下作为我的禁卫队,你就兼领卫队将校吧。”
“母亲……”薛崇训突然有点无法理解了。
太平看着薛崇训用很小的声音说道:“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殿下三思!”李守一根本不领薛崇训举荐之情,一拂袍袖,断然道,“臣不愿为相!飞虎团也不能充作禁卫!在场诸公,听李某一言,这里没几个人,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上皇权力被架空,如今大权尽在殿下之手,汾王即位,也无非傀儡而已。殿下的禁卫,和禁军有何区别?卫国公做禁卫将军,何异于掌握了一股禁军兵权?前有李三郎之事,正因他掌握禁军万骑才能威胁上皇皇位,前事不远后世之师!如今人人思安,不正是殿下的机遇么,怎能埋下隐患,影响大局?”
薛崇训一半诚意一半被迫的心理,抱拳道:“母亲,我赞成李府尹的意见。”
太平冷笑道:“哼,现在多少人巴不得我不得好死,别以为我不知道!吾意已决,大郎做我禁卫将军,休得多言。过两日便调飞虎团入玄武门内,我出宫时便侍立左右。”
李守一听罢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言。
薛崇训忙跪倒在地,拜道:“儿臣誓死保卫母亲大人。”
太平挥袖道:“散了吧,等汾王入京后再商议大事,你们要做好本分,有趁机在京师作奸犯科、妖言惑众者,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