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仰头看着北斗星,沉吟道:“就看上边怎么处置河槽的事……我想庙堂上的阁老相公们是不会这么就承认我们这边的人胡作非为罢?”
……汝州帐簿不知在中间怎么传递的,到了监察御史张济世手里,张济世是朝中同中书们下平章事张说一家子的人。作为山东(崤函以东)世家,张家并不算显赫,但在武则天朝时,武则天策贤良方正,张说对策天下第一,由此接近了权力中枢,张家的门楣也有所改观。
张济世大白天拜访了居住在洛阳的姚崇,递上帐簿让姚崇过目。姚崇只看了一眼,心里马上就明镜似的,不由得打量了一番张济世,这人只有三十来岁,一张端正的长脸,两腮平整,鼻梁高高,看起来倒像个做事果断耿直的人。
姚崇把帐簿放在案上,说道:“我现在只是洛阳府尹,汝州刺史不归我管,这东西让我来处置就有狗拿耗子之嫌,且结党痕迹明显……姚某上次在朝里为太子说话,只是出于公心,身在宰相之位谋其职而已,绝无巴结太子意图专营之心,还望你们不要误解。该我办的事,我定然秉公法办,不该我管的事,我并不想过问。”
张济世抱拳道:“姚相公怎么会到洛阳来?你说不结党,别人可不这么看。况且这种徇私枉法的勾当,但凡我们食君俸禄的人都应该站出来说话!张某是御史,这事儿于公于私都应该管,但如果姚相公能说句公道话,才更可能取得成效……您在朝野的清名和文章才名都足够引起世人的重视。”
姚崇淡淡地说道:“既然姚某知道了汝州的事,从百姓公道上想写份奏章是可以的,不过这份帐簿张御史还是拿回去自行处置吧。”
张济世脸上一喜,告礼道:“只要您老能站出来说一句话就够了,东西我拿回朝里让御史台出面。”
姚崇平和地点点头:“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准备弹劾他汝州刺史,为了巴结上官,竟然教唆地方恶霸强抢民女,国法何在?公允何在?”
张济世高兴地看着姚崇道:“好,咱们就等姚相公一份折子上去揭露这运河沿岸的恶事,然后我们再拿出真凭实据,让天下人都看看,太平一党究竟是些什么玩意!”
得到了姚崇上书皇帝的承诺,张济世说罢正待要走时,姚崇忽然叫住他道:“这事太子知不知道?”
张济世道:“刚刚查清刘安一干人等的劣迹,还没来得及禀报太子。”
姚崇沉吟片刻道:“这事儿张相公(张说)应该也清楚,老夫便多言一句罢……当初在长安太平给斜封官,是明码实价明目张胆地卖官,这样的事都压下来了,你们要是想利用运河之事打击太平恐怕没用。造造声势就够了,公道自在人心。”
张济世笑道:“姚老与家兄英雄所见略同,公道自在人心!有姚老和张九龄二位名士的奏章,又有御史手里的证据,还怕他们抵赖不成?”
姚崇听罢便放心地送张济世出门。
张济世随即写了一封书信快马给长安的张九龄,然后带着证据西去。原来张九龄从岭南沿着运河一路送粮,已然将河运的实际状况实地考察清楚,再以此为依据写一篇文章,定然会引起朝廷内外、世家大族的重视;又有姚崇等名声响亮的名士文人上书奏章,舆情可想而知。
张济世等御史大夫已打定主意,等舆情一上来,便趁热打铁呈上各种真凭实据,定然见效。就算不能网住大鱼,也能拉几只鱼虾下马,最重要的作用是进一步妖孽化太平一党。所谓奸臣当道,匡扶正义就更加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