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怎么也是个子爵小姐呀。”乔伊斯·夏普眨了眨眼睛,“而且,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亚伦认真地陪她胡说八道:“我哥哥娶了一位公主,所以我也要娶公主。抱歉啦,子爵小姐,虽然我个人觉得门第之分没那么重要,但我的公主已经和我订婚啦!”
乔伊斯没当真,面上还是天真地说:“那您的订婚戒指呢?难不成是男人用来骗女工去旅馆的约会戒指?唔,那样的话,你给我一枚,我也能接受。”
“那未免太失礼了,对您。”亚伦穿上大衣,仿佛不知道乔伊斯正盯着他的黑手套瞧,那张僵硬冷漠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我这次回维克菲尔德,就是来找合适的宝石的。戴安娜水晶矿有不少伴生矿,本地的宝石一直以丰富独特的色彩变幻闻名不是吗?我要找一块像齐格弗里德联邦中部的天空那样的宝石。”
“看来您找的是联邦公主,那倒是挺多的。”乔伊斯伸了伸手,女仆会意地拿起桌上的报纸递给她,“上个月还有一位坐船来诺伦寻求庇护。太阳神保佑,咱们诺伦不要像联邦那样打得四分五裂。”
“当时谁能想到呢,”亚伦歪了歪脑袋,轻轻笑了一声,“教会带去的不是终结,而是开始。不过也正因此,我才遇上了我可爱的未婚妻。”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不觉得当着我的面夸一个不在场的女人可爱很失礼吗,爱德华兹医生?”乔伊斯咯咯笑起来,从被子底下伸出赤裸匀称的手臂,“好吧,这次就放过你。——简,赶他出去,然后去准备晚餐。”
亚伦提着药箱,女仆为他撑开黑伞。一出门,细密的雨丝就窸窸窣窣地打湿了伞面。在这灰扑扑的初春,寒冷的空气里已经带上了湿漉漉的青草味。
和富得流油的雅兰堡不同,诺伦边境的维克菲尔德虽然有每周两趟的蒸汽列车,却基本上是为了运送矿产和商品,市政府也找不到那么多热衷于展现财力和善心的有钱人,因此,一到傍晚,整座小城就黑了下去,只有几个大户人家门口附近矗立着昏黄的路灯。
亚伦今天穿了一双麂皮踝靴,比夏季穿的大一些,因为里面是一双足有普通羊毛袜两倍厚的毛袜子,米哈伊尔跟一位老夫人学的。除此之外,内衣也很厚,披上加了毛绒内衬的风衣之后,看起来便和人们印象中的“爱德华兹医生”截然不同。他过了几个月的安稳日子,从背后看,甚至有几分丰满,是一个普通的健康青年。
冷雨沙沙地笼罩着昏暗的维克菲尔德,路上却依旧有不少人,过一会儿会更多,工人们要回家吃晚饭,还有人要去上夜班。咖啡馆里传出隐隐约约的“‘海洋之心’号再次下海”、“莱茵公国沦陷”等等高谈阔论,瘦小的孩童拎着箱子站在屋檐下,等待花一便士请他们点烟的好心人。
走进礼帽巷,亚伦半道上将药箱递给了依约前来的维克多,压了压宽檐帽,拐进了前方的石英大街。
这是维克菲尔德少数几条宽阔可供两架马车同时通行的街道之一,刚到巷口,亚伦的视野就明亮了起来。他撑着伞往右侧走去,绕到一处院落的后门,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中鬼魅般潜入,一层的大厅充满宴会的欢声笑语。
五分钟后,亚伦走进了石英大街尽头的黑暗,坐上早已等待在那里的马车,随后不紧不慢地往城外行去。
出城没多久,米哈伊尔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马车车厢,一个穿戴整齐的泥人随后从地上浮现,呆呆地坐在了车夫的座位上。米哈伊尔吩咐马匹“回家去”,天已经黑了,没人会发现外头坐着个假人的。
米哈伊尔弯下腰低下头,把脑袋凑到亚伦胸口,叫他解开绑在眼睛上的绷带。亚伦一点没提刚才的事,安慰性地、慢慢地亲吻米哈伊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