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米哈伊尔叫道,“那您还不明白我的理由吗?我想知道,而阿诺德会告诉我,仅此而已!”
“人来到世上是为了赎罪,各人有各人的苦痛。”罗林斯不耐烦地说,“殿下,要是他们自己也不想得救,谁也没法把他们从地狱里拉上来。”
米哈伊尔涨红了脸,眼睛里的晨星和电光又是一阵乱闪,他难过地说:“那这就是我的苦痛。谁都不是无罪的。罗林斯阁下,请容我先行告退。”
罗林斯叹了口气,没有挽留:“好吧,殿下。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您用那双神的眼睛去看清楚吧。”
少年骑士怒气冲冲地跑出教堂,下午的祷告都没去做,径直去找阿诺德。到了房门口,又耷拉下肩膀,沮丧了起来。
给阿诺德添麻烦了,他想。可无论如何,罗林斯不该说出那种话,罗林斯应该向医生道歉。只有确定对方是恶魔或者巫师才能用上“引诱”这种词,罗林斯刚才的话一旦被人听到,阿诺德就完蛋了,不管他救过多少可怜人。阿诺德甚至从来没有引导过他,一直都是他在问些让人厌烦的事。
阿诺德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以及总是乱糟糟的灰黑色短发,身上有干净的草药香味;等回到烈阳城,他要给阿诺德做一副新眼镜。虽然没有个人财产,但他总可以申请给一位义人送副眼镜,他去年就离开了烈阳城,有许多份额没有动用……嗯,除去需要偿还的战争中以个人名义挪用去济贫的军用物资部分,还剩下一些,应该够磨两片清晰的水晶镜片;镜框和链子就用秘银,他四岁时用的那把软剑还躺在匣子里,没必要浪费。
米哈伊尔开门进去。罗林斯没有收回他的钥匙。
阿诺德正躺在那张又窄又硬的小床上,咀嚼着什么东西,一边念念有词,看到是他,才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米哈伊尔对罗林斯的说法动摇了一瞬,在胸口画了个太阳十字:
“下午好,阿诺德。我来给你做净化仪式。打扰您用餐了吗?”
“您真是礼貌,用餐时间早就过了。——只是香根芹。”阿诺德掩着嘴,找地方吐掉了草药,又擦了擦嘴唇,“奥尔加小姐帮忙送来的。从门洞里,和早餐一起,不用担心传染。”
“您生病了?”米哈伊尔关上门,担忧地看着他,“严重吗?仪式结束后我就可以送您回家,那应当更方便您治疗。”
“呃,没什么,阴雨天气,关节有点不舒服。香根芹多少可以缓解一下。”阿诺德显得有点懒洋洋的,还坐在床上。这让米哈伊尔想起冬天晒太阳的猫。和烈阳城不同,齐格弗里德联邦的猫很凶,在废墟里到处逃窜,还敢朝他龇牙企图赶走他。不过,也和阿诺德截然不同,战争中活下来的猫会吃死人,敢对他龇牙的都肥壮得像小羊。
他看着阿诺德,忽然脸红了。别人看不见,可他眼里很清楚。他在那张小床上躺了大半夜,那边现在还有太阳骑士的力量残留,导致阿诺德说话的时候连脚都没从床上放下来,就那么盘腿坐着。
米哈伊尔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拎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看见他一瞬间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阿诺德,狮子草对穷人来说是一种物美价廉的好药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