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擅长。”罗林斯轻松地说,“教会不是那么的太平,您知道的。我们处理过许多叛徒。”
“感谢太阳神密特拉。是祂赐下这各种各样的权柄和能力,让弟兄姐妹们能够友爱地侍奉在他身边。”米哈伊尔在人群中看见了一身黑衣的阿诺德·爱德华兹,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遥遥地点头致意,“不过我还是得学。嗯,为了教会,我得更努力地承担责任才行。”
阿诺德的风衣有些旧了,但脚上的布洛克皮鞋是新的,米哈伊尔记得两人一起去多洛塔的时候对方穿的就是这双鞋。里面的正装也是笔挺但略显陈旧,和那头灰黑混杂的、在上午还没那么凌乱的头发一起显出一种沧桑来。他送了一束白花,被一个衣服打着补丁的男仆叫住,聊了起来。
又跟罗林斯扯了两句,米哈伊尔见阿诺德要走,就匆匆结束话题,要追上去。
“……殿下。”罗林斯叫住米哈伊尔,毫不退缩地抬头看他那双透澈又迷幻的蓝紫色眼睛,“还有一名嫌犯。您知道的。”
米哈伊尔神色僵硬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辩驳,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我知道。捷列金是他请来的,奥尔加是凯瑟琳的姐姐,帕伊西神父与他熟识,科兹洛夫一家常关照他的生意,瓦西里弟兄曾受他照顾。无论如何,阿诺德·爱德华兹医生的嫌疑无法排除。”
罗林斯慈祥地笑了笑,看着他的神情颇有些长辈的忧伤:“您知道就好。容我先行告退,殿下。”
罗林斯挺直腰背,慢慢走出了墓园。米哈伊尔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抬头望了望带着点橘红色的灰蒙蒙的天空,往修道院外走去。
沿着中央大道下到格兰特圣山山脚,米哈伊尔才知道阿诺德还没回诊所,而是径直出城去了。他又追问两句,那几位也才下山没多久的夫人热情洋溢地说了一大堆,就要请他上家里做客。脂粉和香水的味道在小雨里倒也不是那么甜腻,但米哈伊尔除了教会的姐妹们,还从没被这么多女人包围过,最后颇为狼狈地往城外逃去。夫人们笑了一阵,也没跟上去,各自带着仆人回去了。
放在平日,她们也许可以不受教条限制,跟着圣徒去看看热闹,回家还能得到丈夫们的夸奖,但问题是这回城外来了一群得大麻风的病人,在生命安全面前,对圣徒表忠心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他们一路从卡拉镇徒步而来,在城外求医生救命。哀哭了好几天,差点被城防军打死两个,才有赶车回来的仆役答应为他们将消息传进城里。爱德华兹医生就是在神父的葬礼上遇到那个仆役的,后者一拍脑袋想起来这回事,赶忙告诉了医生。这天正好是他的休息日,他是昨天傍晚进城的,这会儿还待在教会接受驱魔仪式。
修道院的葬礼服饰统一是黑色长袍,米哈伊尔身上的这一套还是修道院的修女们夜以继日赶制的。由于没有足够的人手排查隐患,罗林斯也不愿意招募城中少女,只有奥尔加·契切林得到牧师修女们的一致信任和称赞,留了下来。
他在城门口看见了阿诺德,后者正在和那些戴宽沿大帽子、胸前有两只白手交叉的大麻风病人交谈。说是交谈,也只是双方隔着好一段距离喊话。病人们得时不时摇晃一阵手中的响板铃铛,其中有一个在吹号,中途还有激动的病人发出尖叫。人不算多,在小雨中却显得比查莱克的市场还要吵闹难听。
“好了,好了!”阿诺德警觉地回头一看就见到了米哈伊尔,不知为何有些羞恼起来,指着巡逻卫队叫道,“我尽力!在这儿待着别乱走,否则你们死在这儿不会有任何人过问!”
米哈伊尔戴了一顶小黑帽,这身崭新的黑衣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得死气沉沉,反倒衬得他越发鲜活年轻。阿诺德喊完话转身的时候,不由后退了一步。立即有军官着急了:“医生!过来些!您离他们太近了!”
“多谢提醒,先生。”阿诺德朝那人点点头,才看向米哈伊尔,收起雨伞,说,“早上好,殿——米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