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会看人脸色,学习能力倒是很强,不需要两人开口,看了一会儿就顺畅地融入了他们的工作。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还能控制壁炉和火炉,调整出晒干那些叶子种子需要的光照和温湿度。
下午三点多,有人送下午茶过来。米哈伊尔差点把一堆干叶子烧了——他上午才见过那个仆人,在莫洛佐夫庄园。阿诺德没什么所谓,道了谢,先自己尝了,确认没下毒,就放在茶几上和两人分享。
上午的那束扶桑花已经被卡嘉洗干净摆在桌上,阿诺德习惯性地扯了几片嚼,忽然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步跨过茶几,三两步到了窗前,拎起两只咪呜尖叫的猫往外头赶——几只流浪猫跟他混熟了,不仅大大方方地进屋子躲雨,还去吃他转移到窗台上的荆芥,连带着其他小盆栽也遭了秧;有只格外机灵的还顺着裤管往他背上蹿。阿诺德暴跳如雷,就要开窗把这群得寸进尺的肥猫扔出去,才开了条缝就被风雨糊了一脸,连忙关上窗户,几只猫也趁机乱哄哄地躲了起来。
米哈伊尔噗嗤笑了。卡捷琳娜拿了两块毛巾来给阿诺德擦脸和眼镜,又念叨了一句您该换眼镜了。阿诺德怪异地看了眼弯腰去摸猫脑袋的米哈伊尔,支使他帮忙把一部分处理好的药材搬去地下室,需要放进柜子里随时取用的则由卡嘉处理。
米哈伊尔对地下室的许多工具颇为好奇,从五花八门的刀具、针管粗大的针筒到蒸馏工具,征求同意后,他都试了一遍。阿诺德也不管他,自己在工作台上对一堆东西进行二次加工。米哈伊尔很快凑过来问:
“这是什么?”
“芍药种子,待会儿泡酒,可以用来治疗噩梦和癫痫。事实上,很多神经衰弱的症状用这个就能解决。不过您知道,谁都不喜欢跟癫痫扯上关系。”阿诺德冷笑一声,脸上浮现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傲慢,“当然,也不是谁都知道这个疗法。”
米哈伊尔眼疾手快,抓起一只偷溜进来的花猫,轻轻往楼梯上一扔:“您真是位义人。”
遇到这种怕是连骂人都只会用“魔鬼”之类词汇的虔信徒,阿诺德也尴尬地停了一下:“……没有的事。”
“是给贫民区准备的吧?”米哈伊尔耸耸鼻尖,“最便宜的烈酒。和下区酒馆里卖的那种差不多,至少闻起来。”
“您要是愿意,可以给它加个祝福。”阿诺德嘟哝着,又弯腰捣鼓他那一堆东西。
米哈伊尔仿佛没听出别的意思,点点头:“好啊。”
阿诺德这才抬起头看他。米哈伊尔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又耸耸肩:“那到时候再麻烦您去分发一下好了。就当做件好事,我不能干这事,往年都是市政府干的。哦,对了,科兹洛夫对外面总是说市政府又为了穷人们花了多少多少钱,实际上一个金币都没付过。”
“嗯——‘不可将善事行在人的面前’?[2]”
“会被人记恨的。要是人人做好事也就罢了,一个人做好事算什么事呀?”
米哈伊尔不说话了。阿诺德也不管他,把种子和一些便宜香料称了重,挨个放进大酒桶里,封上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