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见他神情恍惚,就放软声音,换了个话题:
“您看起来不大好。不介意的话,进来吃些点心如何?就当是罗林斯阁下那件事的报酬。”
米哈伊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带着骑枪,眨眨眼睛,点点头,走进院门。
院门上方和大门边上已经分别点上了两盏灯,阿诺德从诊所门边的一个格子里取出一盏蜡烛,抬手将烛芯探进屋檐右下方的灯里点燃,做了个“请”的手势;米哈伊尔将骑枪放在正门里侧,跟着他走了进去。
晚上的诊所黑漆漆的,一楼开着许多窗户,倒不算炎热,只是下区垃圾污水的臭味、工厂的煤焦油以及附近防疫熏香的味道也顺着风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飘荡着。阿诺德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又去点了两支香薰蜡烛。两个颇为高大的男人往里一站,拥挤的客厅倒也亮堂了起来。
面包和盐,作为波托西的待客礼节,是最先上来的。米哈伊尔吃下面包,稍微有了点胃口,阿诺德很快为他端来了奶油馅饼和冷泡花茶,他道了谢,便魂不守舍地吃了起来。阿诺德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坐在一张圈椅上看着他,有点尴尬——他完全没想到米哈伊尔会接受邀请,还坐在他的客厅里吃东西。
米哈伊尔越吃越快,最后干脆拎起玻璃凉壶咕嘟咕嘟连着新鲜紫丁香、柠檬薄荷和白蔷薇花瓣一起咽了下去,满足地眯了会儿眼睛,接着就脸红了:
“……不好意思,阿诺德。我这两天都没吃什么……谢谢!”
“不用谢。”阿诺德指着蜡烛笑了笑,声调和音量都很低,在微凉的晚风里显出一点沙哑来,“用了一些医生的小手段,希望您不介意。”
“当然不会!”米哈伊尔稍微振作一些,下意识挺直腰板,又很快弯了下来,“我这些天过得很糟糕,幸好有您在。”
他在荡漾的橘黄火光里看着阿诺德,后者愣了一下,摆摆手,看向柜子上一个昂贵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烈酒和毒蛇:
“我的荣幸,殿下。——您要是想在城里走走,放松心情,我想再过两三个小时,到了宵禁时间会好些。”
也省的被人发现米哈伊尔·库帕拉在查莱克头一个拜访的竟然是个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外乡人。
米哈伊尔高兴地说:“那我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打扰您吗?”
阿诺德耸耸肩膀:“可以。请原谅,我得先去换身衣服,夏天实在是太容易出汗了。——一楼的书籍您可以随意翻阅,不过我想没什么有趣的。”
“没关系,原本就是我麻烦您。”米哈伊尔站起来,差点撞上房梁上挂下来的玻璃油灯,他一手扶住,真诚地叹息道,“能有这么好的地方休息,我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