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面色惨白,抱紧凯瑟琳往后退了两步,慌乱地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发抖:“可是,阁下,那只是一个故事……!我承认,我承认我是听诺伦的亲戚说的,可这都是第二圣战时期的故事了!总不可能,总不可能真的存在——”
凯瑟琳在他怀里不满地叫了两声“妈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赶紧拍拍她,罗林斯和米哈伊尔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小女孩再次睡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云层又试探着往月亮底下游去。米哈伊尔开口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先去修道院。伊森和贝托需要治疗和休息,凯瑟琳小姐也需要。”
罗林斯这时候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有点好笑了。说到底只是一个故事,米迦虽然不如那些睡前童话中的公主王子和伪神怪物有名,但总有那么多混小子喜欢听甚至模仿,诺伦更是有一尊颇受欢迎的米迦雕像。教会在海峡这一头的大陆上没有那么强的管辖力度,消息也会有滞后,因此光是齐格弗里德联邦,他就在不下十个城镇里听到或者看到过相关的传说,除了米哈伊尔之外的圣徒的传说却流传不广。
罗林斯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缓和了神情,对着阿诺德深鞠一躬:“是的,殿下,我们的确正要去雏鸟修道院。——抱歉,爱德华兹先生,我又反应过度,以至于伤害了您。实在是非常抱歉,回到教会后,我会申请惩罚,进行诚挚、彻底的反省。”
阿诺德还有些惊魂未定,毕竟在场可有两位圣徒,教会在神以下六分之一的尖端并权威力量。要是他们认定他有罪,都不用他们动手,查莱克全城的市民就会无视宵禁争先恐后地冲出家门用口水淹死他。
米哈伊尔牵着白马走到他身侧,挡住了陷入沉思的罗林斯,微笑着说:“感谢父神,我们的体力很好,但正因此,我们更不该对他人这么严格。——请用我的马吧,爱德华兹先生,她叫爱弥儿,在山地里也跑得非常稳,不会惊醒凯瑟琳小姐。我想要不了一刻钟,小姐就能睡在软床上。”
“修道院的软床只有……”阿诺德没头没脑地开口,又连忙打住话头,推拒道,“我是说,殿下,我得抱着小凯瑟琳,不方便上马。没关系,我充分理解诸位的工作……罗林斯阁下也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况且,也说了走到圣山山顶是——”
米哈伊尔摇摇头,说了一声“失礼了”,伸手一捞,扶住医生的后腰和大腿,将他高举过头,平稳地放在了马背上。阿诺德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一把抱紧凯瑟琳,斗篷从他肘间滑落,劈头盖脸地往米哈伊尔身上罩去。
米哈伊尔一把抓住,笑道:“到了修道院,请务必允许我为您举行一场祝福弥撒,先生。”
……未免太热情了。阿诺德无奈地应了一声,单手抓住缰绳,爱弥儿缓缓抬起前蹄,接着便越走越快,甚至小跑起来。米哈伊尔跟在一边,一头金发在夜风中飘舞着,露出白皙洁净的额头。罗林斯落在后面照看伊森和贝托。
爱弥儿的确跑得很稳。阿诺德低下头去,甚至能透过米哈伊尔色泽浅淡却浓密挺翘的睫毛看见一点他眼睛的梦幻色泽。那双眼睛本身似乎并不会发光。
一行人从后方的一处小门进了修道院。在米哈伊尔的坚持下,帕伊西神父没有叫醒整座修道院,但仍然有许多修女修士默不作声地开始进出于房屋之间。阿诺德跟着一位修女,在会客室二楼的房间里将凯瑟琳放下,等她呼吸平稳了,就穿回外套,退出了房间。另一位修女带他去隔壁见米哈伊尔,说是罗林斯阁下的要求。留在房间里照看凯瑟琳的是她那位表姐,市长夫人的大女儿。
好消息是罗林斯不在,似乎是折返回森林,去搜集线索了,这让阿诺德松了口气。米哈伊尔的两位同伴躺在两张相邻的病床上,额头上敷着浸过冷水的毛巾,衣服已经被剪开,露出底下有些脏污的绷带。阿诺德一眼就看出他们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烧伤,分开看都不严重,加在一起会有点难受。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向米哈伊尔致意:“库帕拉殿下。今晚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米哈伊尔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抱歉,我想是罗林斯叫你过来的……反正他去森林了,您也早点休息吧。我,我还等着医生。希望父神保佑伊森和贝托。呃,爱德华兹先生,您还好吗?希望您没有感冒。”
“没有不适,感谢您的关心。”阿诺德点点头,准备离开,最好是能偷偷跑下山回诊所去,呃,凯瑟琳还在,还是在她隔壁待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