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怕影响复习,就不去了。”违心地如此解释,江声垂下视线,避开老班主任和蔼的目光——他很少说谎,即使只是与自己相关的事,也有些心怀愧疚。
老刘沉吟片刻,递给他一只盛有温水的纸杯:“来都来了,我也有话和你说。”
“您说。”
天色已暗,除了他这个带高三的班主任,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别人了。白炽灯亮得晃眼,四方明净的玻璃窗外绿影婆娑,隐约能看见树的那头规整分割的几行灯色,是一间又一间装满学生的教室——这样弥漫着书卷气的安静,对这一届学生而言,就快要成为过去时了。
“你这孩子,最近是不是越来越较真了,”老刘教了他三年,高一高二时候也给他上过课,一点变化都看在眼里,“以前成绩虽好,也看得出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还老爱在课上看小说,知道你心里有数,倒也不想多说你,但最近这几个月,尤其是这学期开学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听见过你的声音了……上课不说,下课那几分钟也总是埋头做题,中饭都不吃,拿面包糊弄事儿……按理说,以你的成绩,想考省内的哪所大学都绰绰有余了,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江声啜了一口温水,轻声道:“我想考n大。”
“n大……咱们学校去年有一个,自主招生减了二十分才考上的,这个目标可不容易实现,”老刘拍拍他的肩膀,“志向远大是好事,都高三了还报这么多竞赛,也是为了自招能减分吧。”
见江声点头不语,中年人也不再多问这个目标背后的原因,只是道:“但是呢,老头子我还是觉得,别把头脑里那根弦绷得太紧……你是个好孩子,成绩好,性格好,模样也生得帅气,教过你的老师没有不喜欢你的,这么一头扑进学习里,不说不笑像变了个人,老师看着也揪心……”
“放心吧老刘,”江声抬起头,嘴角扬起个如常明朗的弧度,笑着说,“我心里有数,无论如何一定要考上,也一定考得上。”
能不留退路地将自己埋进学习里,按时完成在常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规划,一周刷完四五本试卷的同时还兼顾竞赛,几个月里拿了十张含金量不低的奖状——这样自我燃烧到近乎疯魔到人,却也会因为心上人的几封邮件放弃竞赛资格,坐往返十几个小时飞机说走就走……
飞机上也能看书复习,落地之后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多熬几晚就能补回来——他本来就是这样执拗的人,只是温和惯了,鲜少有人真的发现罢了。
再次谢过老师的关切,少年站起身,向教室走去——不知何时晚自习已经结束,教室里也只剩下几个住校生还在争分夺秒地复习,不愿放弃教室敞亮的灯光与安静的夜色。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回到自己的课桌前收拾好书包,离开了教室,没有像往常那样留到最后一个。走出后门的时候,他放在衣袋中的手指一动,关闭了手机的静音模式。
还是早一点回去吧,有人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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