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还是绕不开这个人,头发湿漉漉地抓上去,露出白净的额头和分明的五官,带着新鲜的少年气,还有熟悉的沐浴露味道——被子是新晒过的,甜软的阳光和洗衣液味道,又让他想到一被之隔的人,脸颊就愈发滚烫,分不清是缺氧还是另有原因了。
江声碰到他的手有些凉,目光里不自知的温柔却烫得他坐立难安,梦与现实两厢掺半,催人溃不成军。
他又想起几分钟前堪堪逃离的荒唐梦境,盛满委屈的贪恋与臆想……魔怔了吧,还要把气撒到本人身上,一边又想入非非,留恋越线的梦境,幻想付诸现实。
——他想抱抱江声。
江声在他身边坐下来,隔着床被拍拍他的后背,觉得他这副模样莫名地可爱,话里的笑意便有些藏不住:“起床啦,去学校再接着睡,先吃点儿东西吧。”
极尽耐心又乐在其中,还是他习惯了的纵容,陈里予被他哄得心口一软,闭上眼缓了几分钟,终于还是坐起来——江声就摸摸他睡乱的头发,语气诚恳地问他,是不是还要帮你穿衣服啊。
“出去……”果不其然要被挠。陈里予瞪他一眼,黑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罕见的鲜活生气。
江声失笑,依言站起身,绕到床另一侧把椅子上陈里予叠好的衣服还给他:“那我先——”
话还没说完,陈里予陡然伸长胳膊,拉了一把他的衣袖——用了十分的力气,拽得他一踉跄,回头便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沾着潮意,直直地看向他。
“……抱我一下,”他喜欢的人在充足的暖气和厚被子里睁眼说瞎话,“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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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洗漱完毕,陈里予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餐桌上的东西,心情有些复杂。
江声家的餐厅和其他地方一样干净敞亮,看得出常有人收拾,却也不像他养父母家那样简洁得毫无人气——边边角角总恰到好处地摆了些小东西,桌旁有一小束花,精心插在玻璃瓶里,水橘色的变种玫瑰,品味比江声好了不知多少。
桌上放着两碗西红柿鸡蛋面,两个人一人一杯热牛奶,餐厅连着厨房,隐约能听见江母切菜的动静,似乎还打算给他们添一盘小菜。
“尝尝,我妈手艺还不错,”江声看了一眼厨房门,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都好久没吃了,每天早上都想早点儿见到你,带两个包子就出门。”
陈里予被他吓得一惊,强忍着后退逃离的冲动点点头,垂下眼睫吃面——可对方说话时候扑落在他耳边的热意挥之不去,与梦里晦暗的画面不期然重叠,他握着筷子的手便僵在半空。
昨晚,不,今天凌晨,几个小时前——他在江声的床上,梦到了江声。
那是个过分隐秘的、滚烫到足够以假乱真的梦,亲密,直白,却并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