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获取礼物的坎坷过程,送礼物反倒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不用想也知道,江声这样的直男,当然想不到什么浪漫的送礼方式。
把小木匣子和几小袋蛋卷、红糖糍粑之类的小吃一起放进陈里予怀里,然后放下书包、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对方肩上,对上陈里予疑惑的视线又恍然解释一句“这是生日礼物”……这就是他送出礼物的全过程了。
相较之下,还是校门口的大榕树更浪漫些,郁郁的叶片被风拂动,窸窸窣窣地窥视他们,枝梢映着路灯光,像是落了雪。
陈里予一手插兜,闻言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眼底盛着些许近于受宠若惊的复杂情绪:“不是说没有礼物了……”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江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打开看看吧——我审美不行,嗯……你别嫌弃。”
陈里予愣了愣,依言打开,视线触及匣子里的东西,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这是……”
这算什么,情侣手链吗。
“刚才去山喜寺买的——我妈说我这根是山底下什么高人手上易来的,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她说的人,”江声解释得一脸认真,“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人已经走了吧……不过我看到一个求缘看相的摊,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看,居然真的卖这种红绳,而且你知道吗,摊主老婆婆说它定价随缘,我是有缘人。”
陈里予不信鬼不信神,听完却还是皱了皱眉,眼神复杂地抬头看向他:“你求什么缘?”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个问题太直白,直直越过了拦在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如果江声语气平常地和他说起别人,他所有的幻想便戛然而止了——可以江声的性格,如果心里想的是他,就这么说出来,他好像也还不能接受。
他的社交年龄停留在七八岁不谙世事的时候,凡事非黑即白,总要分个明确的是与不是,或者索性避之不谈。然而直到这一天,陈里予才隐隐约约地开始明白,有些东西并非定义了、明说了就是十成十的结果,也并非所有未曾出口的东西,都是晦涩不明。
就像对方躲闪的眼神,隐隐发红的耳廓和结结巴巴的话音,轻声说“不求缘,我哪有喜欢的人”——他草稿纸上重复千百次的名字,分明就是答案。
“不是都打包送给你了吗,”江声看着他手里的红绳,吸了吸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哪还有别人。”
陈里予咬着下唇,堪堪止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追问,沉默着戴上那根手链——一只手不方便,最终还是伸出去,让江声替他代劳了。对方的手比他大一圈,骨节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修长有力,动作却小心翼翼的,像在伺候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或者给金贵的娃娃戴最后一件首饰。
他垂下眼睫,视线静静地落在江声的发顶,又贪恋地缓缓下移,抚过那长长的睫毛与挺直的鼻梁。
怎么会看上他呢——陈里予想,他这样满身破毛病的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人,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还看不见前途,江声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他再是多疑偏激,再是自我否定,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眼神与心跳里,盛着明晃晃的喜欢。
他不敢信那是百分之百,但至少十有七八。
红绳很好看,给他原本苍白的手腕添了一丝血色,像一截精雕细琢的白玉。江声说是辟邪送福的,这他倒相信——直男成那个样子,大概不会知道红绳还有别的意思,哪怕现在江声在他无名指上套个戒指,说只是因为觉得好看适合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