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家境挺好的,”陈里予轻声说,“父母很恩爱,对我也很好,可能就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吧,加上学画有天赋,教我画画的老师也很疼我,反正是个受宠的小孩子。那时候过生日家里总是邀请很多人来,买华丽的蛋糕,收五颜六色的礼物——嗯,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其实小时候还算讨人喜欢。”
“后来我妈妈病了,癌症,治病花了很多钱,我爸……他为了给我妈治病,用最好的药最贵的治疗方案,掏空了家里所有积蓄,到处借钱,却还是……后来他为了还债,被人骗去赌博,开始酗酒……”
他平静的语气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过往,喉咙有些发哽。
“好了好了,”江声怕他再哭,连忙道,“没事,都过去了——吃蛋糕吧,乖,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了。”
陈里予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没哭,是蛋糕太甜了……失态了,其实没什么大事,你就当我太感动了吧。”
谁感动还咬人呢,反正江声是不敢动——他也不敢反驳,秉持着小猫开心就好的原则看破不说破,又替他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到他面前。
陈里予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这么晚了还出来,被家里人发现了怎么办?”
江声似乎有别的话想说,被他一问,便有些跑偏了,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没事的,天亮之前回去就行了,大不了挨顿骂。我吧……我其实也不是那种特别守规矩的人,有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没有看起来那么听话,也不懂事,只不过以前觉得好好读书,长大娶妻生子赡养父母,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也挺好,对其他事没什么兴趣,才变成现在这样,不然也不可能每天这么逃课陪你去画室嘛,骗老师骗同学的……”
陈里予最怕他这样认真直白地说话,兜兜转转尚且有自欺欺人的余地,可偏偏江声就这么看着他,眼神真诚,带着他不敢确信的干净深情,说这样几乎能称得上明示的话……以前觉得循规蹈矩安稳一生也挺好,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变了呢。
果不其然,江声看着他,下一句话就是让他脸红心跳的直球发言:“但现在我遇到你了,你是不一样的,我可以为了你做很多不合规矩的事——没关系的,是我心甘情愿。”
想了想又补上伤害加倍的第二球:“哦对了,刚才我是想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以后每个生日都有我陪你过,要开开心心的,你母亲才能放心,对不对?”
倘若陈里予的心结只有这一个,那听完这些话,他也许就释然了。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他离痊愈还有很远,闻言也只能垂下视线,往嘴里塞一大口蛋糕,按下那些隐隐喧嚣的情绪,佯装轻松地点了点头。
开心也好介怀也罢,还有于无声处起惊雷的心动,五味杂陈,被甜得发腻的蛋糕奶油盖过——便只剩下隐秘柔软的甜了。
“这是你说的……”陈里予对他别的话避而不谈,仿佛只听到了这几个字,轻声重复道,“以后每个生日都陪我过,说好了的。”
江声点点头,觉得理所应当:“嗯,说好了。”
暖黄的路灯轮廓映在他眼底,小小一盏,也像完满的月亮。
江声本来做好了陪人到天亮再赶回家的准备,但陈里予身体不好,睡眠质量差归差,到点了也还是困,加上饭后低血糖,蛋糕吃饱了就有些昏沉,靠在江声身上出神。
大概是哭累了,他的情绪也处在大起大落后倦怠的麻木里,思维懒洋洋地到处飘,飘着飘着突然想起什么,就问江声,生日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