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勋章贴满了一道墙,老旧公屋在这座城市摇摇欲坠,墙纸泛黄褪色掉落,两个人领着每个月那点补贴资金过活。
论顾漾舟是如何一点一点崩塌的, 早熟的标志是变得寡言孤僻,惰于交流。
他依旧是那个成绩斐然的好学生,一丝不苟地穿着校服。温和友善是他, 疏离淡漠也是他。
他生的温润清秀,皮肤很白,同龄人里偏瘦。单眼皮,眼睛细长,很有中国人含蓄的俊朗韵味。也有过被女生偷偷塞情书的时候, 他却机械般地控制每天该和别人交谈的分寸和情绪,像蒙上一层厚厚的面具,筑起了一座宫墙。
难自渡,无人救。
没人能走进去,他更不会主动出来。
别人的学生时代是篮球场、喜欢的女孩,情书和游戏娱乐。顾漾舟的生活伴着油烟、下水道的耗子,低贱的所属物和一个全身药味的父亲。
即使这个父亲,也曾是他的骄傲。
牺牲的才叫烈士,苟活于世的,该叫什么?
生是沉寂,死却鲜活,于他而言实在可笑。
亚里士多德说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就是神明。
顾漾舟显然是只兽,并且藏匿在深渊已久。
盛夏,蝉最聒噪。
体育课,属于少年的操场。
不属于顾漾舟。
他经常跑去后山,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爬到那颗香樟树的枝条上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