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瑜抓着靳择琛的手贴上去,玩笑道:“他以后的小名叫小乖好不好。”
靳择琛没有提醒她,这听着有点像小狗的名字。反而非常赞同道:“你生的他,想叫什么都行。”
靳小乖和靳慕安大约是商量好的,一个选在了情人节,一个选在了七夕节。
他真的太乖了,沈安瑜从痛到生完,一共才用了五个小时。这次靳择琛全程陪在沈安瑜身边,虽然她还是想让靳择琛出去,以免影响自己的发挥。
靳择琛执意不肯,她想了想,那就陪着吧。
有他在,她总是心里会更安稳些。
沈安瑜产后不久,靳择琛也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结扎。
这样的罪受过两次就够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一下次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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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小乖十三岁的时候,被靳择琛带着去了一趟射击场。靳择琛正在手把手的教着靳小乖瞄准,操作。
男人似乎天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无关年纪。过了会儿,靳小乖可以独自上手,靳择琛便不在管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父子俩竟然比上了赛。
靳择琛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每一次瞄准都格外的认真。
沈安瑜和安安在隔着有些远的地方,打着羽毛球。其实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可她还是能听到一点。
她不自觉的回头,看着靳择琛的操作,忽然觉得他和少年时一点都没有变。
靳小乖动作虽然不熟练,可是下颌紧敛着,也已有了些模样。
沈安瑜忽然觉得时光流转,看到了靳择琛十三岁时的样子。
如果当年,靳炜业实现了那个承诺,带他来射击。也许,也会是这般模样。
当年,她怀靳小乖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靳炜业。
梦里的靳炜业,不再似记忆里的那般冷酷阴沉。竟然多了些慈爱,只是那样看着她,也没说话,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醒过来以后,她就和靳择琛说了这事。
靳择琛将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别怕,他活着做不了什么,死了更做不了。”
沈安瑜却不是这么想,她拉着靳择琛的手,和他十指紧握。说:“他或许只是想看看孩子们,择琛,你去看看他吧。”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身旁的男人身体骤然紧绷,过了几秒才冷硬的说:“不去。”
四年了,靳炜业去世到现在,靳择琛一次也没去看过。
她当然不是可怜靳炜业,她是心疼靳择琛。他没放下,亦或者说总是没能坦然。
沈安瑜无声叹了口气,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过去。
可她不知道,其实第二天,靳择琛自己悄悄的去了一趟。
下葬后,到现在四年的时间。靳择琛还能清晰的找到他的墓碑,连自己都觉得神奇。
他什么也没带,单手插着兜,嘴角带着总归谈不上好看的笑——大概靳炜业要是真的能看到,也能出来揍他一顿的那种拽拽的笑。
“我来了。”
低沉的声音,在这略显萧瑟凄凉的墓地里,更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他顿了会儿,才有开口。
再开口时,有些疲倦,却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你们三个在下面,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我不管了。”靳择琛看着他的照片,眼睛微眯,“不过以我妈的性格,她也懒得理你们,你也少去烦她。”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
其实他和靳炜业在有些地方,还是很像的。他想了想之前他是怎么缠着沈安瑜,靳炜业约莫也做不到不去烦温婷。
他笑了下,点燃了一支烟,就那样默默的抽着。
等一根烟抽完,才又说:“随便你们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我来呢,就是告诉你,别去吓她。她胆子小,你要是把她吓到,我……”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目光很冷。
“走了。”
靳择琛路过靳炜业旁边那座墓碑时,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那里葬着曾佩佩,没合葬却又固执的守在一旁。
人呐,爱恨情仇,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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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安安抱怨着,“我不跟你打了,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爸。没劲,一点都没有体育精神!”
沈安瑜终于收回了视线,淡笑道:“等你有喜欢的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管不住心,先从管不住眼开始。
靳慕安努嘴,“你在鼓励我早恋呐?”
“妈妈鼓励你做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任何事情。”沈安瑜话锋一转,“孔家那小孩和你走的挺近啊。”
靳慕安脸忽然有些红,大声道:“我们都一块长的的,我还和靳老二走的近呢。”
沈安瑜看着自己的女儿,忍不住笑了,“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我……”靳慕安直跺脚,咬着唇说:“我去游泳馆,反正你也不要和我好好打球。”
“安安。”沈安瑜轻叫住她,“记住妈妈的话,我们支持你们做任何想做的事——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知道啦。”靳慕安忽然转身抱住了沈安瑜,“妈妈我爱你。”
说完,便飞快的跑了。
边跑还边在心里想,谁和孔家那个小屁孩走的近了,明明是他小跟屁虫似的跟着我!
是的,小我半岁,那也是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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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安瑜有些薄汗的趴在靳择琛身上,明明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可是大脑却仍旧十分清醒。
靳择琛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着她,她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因为自己而加快的心跳,忽然说:“其实小乖没出生的时候,我很希望他是个男孩。”
靳择琛的动作顿了下,手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有些微哑,轻笑着,“我家是有皇位要继承,但是男女都一样。沈安瑜,我怎么才知道你这思想这么老旧呢。”
“你胡说什么。”沈安瑜不满的轻咬了他肩一口。
靳择琛“啧”了声,抬手轻打了下她的屁股,“刚刚是谁喊着累,不要了。又想开始了是吧?”
沈安瑜怕了,她现在没有了二十来岁的体力——虽然当年的体力也禁不起他那么折腾。
她老老实实的趴在靳择琛怀里,然后说:“靳择琛,我知道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我也知道你已经不在乎了,可我不想你——你以后,每次路过射击场或者是关于射击场的一切,都会成为心里的一根刺。”
“这根刺,会伴随你一生。动了,就会痛。又不能表现出来,痛也不能说。”沈安瑜眼圈微红,“我不要你这样。”
“今天,你带小乖去射击场了,你爸爸没能陪你做到的事,你换了另一种身份——你就当做是一种轮回、一种时光转换身份对调的弥补,什么都好。把你心里那根刺,拔了吧。”
“我们不要用一生,三十年就够了。”沈安瑜轻吸了下鼻子,“虽然男孩女孩都一样,但是你带安安去射击场,安安可能不太愿意。”
靳择琛抚在她背上的手,早已紧的不像话。他十三岁时,失去了妈妈和一个完整的、自认为幸福的家庭。四十三岁这一年,被人心细的安抚。
他喉咙滑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不是的。我的不幸,早就被你治愈了。”
或者是在她答应再给他机会的那天;
或者是在她答应嫁给自己的那天;
或者是每次,她制造各种机会让你们见面的时候;
也可能是在更早的。
当年他记忆里的,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给他包扎伤口的那天。
他的那些不幸,早就被沈安瑜治愈。
沈安瑜,是他毕生想要守护的光与温暖。
而对于沈安瑜来说,又何尝不是。
是她一直想要追求的光与温暖。
照亮了她远方的路。
他们为了彼此,都成为了,最好的自己。
靳择琛低头,轻轻吻了下沈安瑜,然后说:“下辈子,记得让我多追你一年在答应,知道么。”
沈安瑜知道,他还在为了,第一次在食堂见面没记住她,而耿耿于怀。
可她却轻轻摇了摇头,“我舍不得,人的一生那么短暂,我舍得不和你多浪费一年的时间。”
靳择琛心底说不出的震撼,他眼圈微红,“那我们,从一出生就开始认识。”
沈安瑜轻笑着,“好。”
两人十指紧扣着,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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