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注意到他的那点不服气,便笑道:“本来是什么?”
龙哥轻飘飘地说:“留一根手指。但你逗笑了我,所以我给你两个新的选项,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选。”
说完,钳制着江屿的两个大汉便松开了手,江屿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把脸从地板上扯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股腥气,他笑着朝万留道:“出门踩狗屎运了?”万留瞪圆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江屿敢在这场面招惹他,正想收拾他,却听江屿转了转肩膀,喟叹了一声,说:“给我威士忌。”
万留把一瓶威士忌横在他面前,邪邪地笑着,压低声音对他道:“别以为你胃出血住个院,这事就完了。我要你还有那个婊-子付出代价。”江屿接过酒,在手里掂量两下,不轻不重。
他隔着橙黄的酒液看每个人的脸,面无表情的保镖,笑得狡诈的万留,还有面露期待的龙哥,所有人的脸都在酒液里扭曲,变味,连同他自己的。书本上的知识,可从没教过他怎么应对现在的麻烦,但他知道,这事不流血,无法解决。
这是道上的生存法则。
当他抄起酒瓶使力砸去时,万留面露惊恐地抱头蹲下,其余的保镖都神情一变,作势要钳制他,唯独那个叫龙哥的泰然自若。一声闷响后,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万留抱着头,愣愣地看向他。江屿依稀地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惨样,手里握着半个威士忌酒瓶的残骸,脑门上的血宛如瀑布般流下,迅速地浸透了他的眉,他的睫毛,糊在他的眼前。万留睁大了眼睛,露出那微微转动的小眼珠,只要这时他轻轻一戳,万留就会瞎,但他没有,他不想再尝仇恨的滋味,他想起徐衍昕说的,要一起去b市。希望脑震荡不会影响智商。
他揩了一下脑门的湿润,努力分辨手掌上沾的是酒液还是血液。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万留的脑门,留下两个湿润的指印,“这事,结了。如果你还敢去找张慧的麻烦……我发誓,我死都不会放过你,我说到做到。”江屿眼前一白,但还念着自己逼没装完,便脱力地攥着万留的衣领,竖起眉跟他对视。他在万留的瞳孔里,见到了那个满身鲜血,怒目相视的人。
然后那个人慢慢地地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他自己在做梦,因为梦中的他还是个小豆丁,剃着很短的头发,满脸冰霜,身上却裹了件粉红大衣。他从没告诉过刘蓉,他因为这件捡来的衣服挨过多少白眼,好在他不是个受气包,别人还他一拳,他就还他两拳,睚眦必报。
那日,是寻常日子中的一天,他被刘蓉带去馨兰花苑,呼朋唤友,玩起弹珠。那帮小公子哥从没见过弹珠,被他骗得团团转转,什么漫画本,游戏机,溜冰鞋都纷纷上供,当作游戏费。但玩久了,那帮小公子哥也回过味来,比起弹珠,卡牌,还是高尔夫球和剑道更高端大气上档次。
所以他又变成一个人,一边抛着弹珠,一边在花园里闲逛,偶尔猫在转角处偷看时会被保安当作小偷抓起来,刘蓉告诉他,曾经有人带着小孩在馨兰花苑行窃。意在告诉他,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一场误会。
但那时候的他便明白,他和刘蓉是会被怀疑动机的“那一类人”。
既然所有人都怀疑他们会行窃,他为什么不坐实这个身份?
他把抛起的弹珠收回到手心里,选中了一户人家,院子里种着不少鲜花,窗前还有葡萄藤,一派生机,大门虚虚地笼着,安全意识薄弱,活该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