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兀里,现在的李怠墨对他话里的讥讽意味毫不在意,笑嘻嘻道:“安端全哥哥总算认出来了,兀里是我过去的名字,我现在叫李怠墨,拜了李将军为父,安端全哥哥今后不要叫错了。这些天都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吃完了再说。”
其中一个乌隗部长老早就忍不住了,拿起面饼就往嘴里塞,这一下有人带头,其他人都纷纷效仿,就连安端全也将面饼送到嘴边,只不过吃相没有那么惨罢了。
见了安端全等人的吃相,李怠墨也不禁感慨,以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在营州军的兵威之前也露出了本来面目,这还真是沧海桑田啊。
等安端全等人将面饼吃完,李怠墨才收回了感慨,道:“咱们开始吧。李将军对这次的事件非常关注,特地派我过来看一看,你们有什么提议尽管说来听听。”
安端全神色一振,当即道:“是这样,这次发生了令双方都非常遗憾的事情,我们的要求……”他面对着过去的兀里,现在的李怠墨说话,不自然的便说起了契丹话。
一旁的高明博立刻道:“这次谈判使用汉语,贵使若是再行使用契丹话,我方将终止谈判。”
安端全一怔,随即释然,人家那么多汉人军官,自己用契丹话确乎有些不合适,反正他汉话也熟,当即无所谓的改口用汉话道:“对不住,我用汉话说吧。是这样的,我们带着诚意过来的,就是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战事,这样的战事纯属是个误会,主要是荣哥挑唆而起,荣哥是贵部驻守燕郡的城主,所以我们还需要营州军给我们一个合乎道理的解释。另外,为了避免今后再次发生类似的不愉快,我们希望双方回到之前的实际控制地,以医巫闾山为界,从此结为兄弟之谊,友好相处。为了加深友谊,我们建议在燕郡开设互市,交换和购买彼此需要的货物。当然,还要请你们释放之前因为误会而抓捕的我方士兵,我们可以用牛羊来支付赎身费。”
高明博当即反驳道:“贵使恐怕还没搞清楚这件事情。首先,这次战事并不是一个误会,乌隗部士兵悍然撕破双方在蓟州达成的和议,带兵深入我方控制地,在和龙山东北的鹿鸣洼袭击我营州军北方指挥部正在训练的新兵,然后被我新兵击溃。至于荣哥的事情,贵使说得没错,此人是我营州军的人,属于我方内政,你们就不要再纠缠于此横加干涉了。其次,我们现在谈论的是怀远军城的事情,也就是说,谈论重点在于,你们想怀远军城中的乌隗部残部得到怎样的处理,为此你们打算用什么条件来打动我们,所以什么退兵之类的事情请不要再提。最后,战俘的释放问题可以另外讨论,不在重点之内。”
安端全听罢冷笑道:“之前的过错纠纷可以放置一边,但贵使所说的话实在有些过分。我们怀远军城内精兵数千、上下齐心,城池坚固、粮草充足,什么处理不处理的话还请贵使不要再说,实在是可笑至极。贵部若是能打,早就打下来了,恐怕也不会等到今天!”
高明博毫不退缩,当场就顶了回去:“那就不要再谈了,请贵使回去,等我部打下来之后再说,想必周指挥乐意之至。”一句话顶得安端全当场就下不来台,只是喘着粗气佯作愤怒,向一旁的几个乌隗部长老使眼色,让他们出来说话转圜。
有一个年岁大的长老咳嗽了两声,轻轻一笑,道:“息怒,息怒,有话都好生说,何必弄得如此地步。真要打起来,又是一场血腥,死那么多人有什么好处……”
高明博淡淡道:“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们营州军为了保卫家园,拥有着最坚强的战斗意志,我们不怕战死,只要能让敌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们拥有牺牲一切的决心!”
安端全大声道:“难道我们契丹人就怕了?”
高明博紧盯安端全的眼睛,道:“怕还是不怕,不是嘴上说了算的。”
安端全怒道:“你……”吐了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他也生怕对方真的就决定打下去,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高明博盯着对方闪躲的眼神不放,道:“我家将军说过,任何桌面上的谈判,都是靠刀枪箭矢在桌子底下撑起来的,如果桌子底下不够硬,桌面上就不要放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