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强势压人,逼他们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洗衣院女子放出,又以“送嫁以结两国之好”来诱人,让他们答应将那些“饱受宠爱”的沐国女子放出,才算两相便宜,将伤害降到了最低。
正因为有了这独属于女性视角的柔软计策,第二日和谈时,代表黎国外出谈判的太子殿下原本想着寸步不让,至少绝不能让曦月离开自己,但当玄明真人抛出了这个“送嫁”的说法,太子殿下那寸步不让的立场,分分钟动摇了起来。
当玄明真人又一提他们打到黎国来也是很费钱的,需要黎国补偿一二军费,但如果两国真的结了秦晋之好,这个条件自然好商量得多,包括今后黎国要给沐国的岁币也可以有一定程度的减免;还说既然是送嫁,总没有让新嫁娘空着手去的道理,自然要给上姑娘们一笔嫁妆,这嫁妆自然最后还是归了黎国……
玄明真人这个程度的老狐狸放下身段哄人,太子殿下那叫一个晕头转向,只恨不得当场答应下来,今天放曦月出城,明天就能安排曦月嫁过来,回宫给皇帝汇报时还极力宣扬玄明真人属实是个“宽厚之人”,很快就促成了沐国诸女归国之事。
那一日,姑娘们被送出黎国都城,到底饱受多少折磨,形容有多憔悴支离,气氛如何凄凄惨惨,实在难以一一尽述。
因黎国王公贵族淫威尚在,姑娘们出城是并没有人敢哭泣,只红着眼睛沉默地走向列阵森严的姜家军。
姜家军军纪言明,并没有什么士兵骚扰女子的事情发生,相反,因为知道这些姑娘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目光中无不是怜悯与心疼。
女孩们被安排在了特地为她们搭建的营帐中,军队出门在外,营帐难免充满了直男的粗糙和简陋,但……回家,终究是不一样的。
再没有男人朝着她们露出那种令人作呕的笑容和眼神,再没有朝不保夕的随便来个人便能将她们压倒在地为所欲为,再不需要换上歌伎的衣服出去以色侍人,相反,有医女来给女孩们看伤,又有专管后勤的士兵一桶一桶的热水提到营帐外面,由尚算康健的女孩们自己提进去洗漱清理,准备了不算华丽但浆洗干净的衣裳供她们更换,还有杨闻莺在安抚她们那惶惑不安的内心,桩桩件件,无不贴心之至,让重新拥有了尊严的女孩们愈加悲从中来,抱头痛哭,让路过的士兵们都恻然不已。
女孩们的营帐混乱了许久,到得深夜方才勉强歇下。
安慰着女孩们的惶惑,又陪着姑娘们哭了一天的杨闻莺眼睛都哭红了,现在正在玄明真人的营帐中说着关于那位下凡渡劫的乐蕊仙子·曦月公主的一切——
金曦月并没有在进入东宫之后就安安心心和太子殿下谈那国破家亡海枯石烂我仍要和你在一起的恋爱,相反,她一开始对太子殿下其实挺不假辞色的,只是在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才开始柔软了身段,接纳了太子。
玄明真人疑惑了一下:“种种原因?”
“种种原因。”杨闻莺叹了一口气,“自从意识到了太子殿下对她的心思,曦月其实一直在努力保护大家。”
“怎么个保护法?”玄明真人问。
“一个女孩子。”杨闻莺涩然道,“还能怎么保护呢?”
无非是……拿她自己做筹码罢了。
今日你少抽这个女孩几鞭子,我便陪你下局棋;
明日你饶了那个对你出言不逊的姑娘,我便给你弹首曲子;
后日你阻止了那个粗暴的王公贵族将我姐姐折磨死,我便给你跳个舞……
入了东宫之后,她每每会趁着太子开心,要求去洗衣院与昔日的姐妹叙旧,或是带着药物去救某个奄奄一息的女孩;或是借着“太子宠妾”的身份震慑一些残暴粗鲁的王公;或是用她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微不足道的权柄催逼着宫人对女人们稍微好一点;如果有品行还算凑合的王公贵族,她会在取得了女孩们的同意之后,尽量建议王公贵族们将女孩从洗衣院接出来,哪怕是为妾为婢,也总比在洗衣院任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