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抱歉,我们约好商队,今日出发。”后面车内的杜兰不知何时上前,开口道。
时下一般人远行,多会跟商队亦或镖行结伴,如程叙言之前那样带着程偃和易知礼走过小半国土,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莽了。
杜兰不愧走南闯北多年,轻而易举把问题甩给第三方,不是他们一行人不给宋二郎君面子拒绝宋二郎君,而是商队定下时间不等人。
宋二郎君微怔,随后轻笑道:“无妨,予在下小半个时辰就好。”
于是南塘城外,商队后面坠着长长的尾巴。
宋二郎君亲自邀请程叙言同乘,程偃微微蹙眉,一副忧心模样,“犬子粗鲁,恐冒犯二郎君。”
“程兄太过谦虚,令郎这般好的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宋二郎君又看向程叙言:“在下听闻叙言通读四书,也颇想与叙言谈论。”
宋二郎君眉眼温和,周身弥漫着书卷气,很难令人生恶。
程叙言拱手:“晚生恭敬不如从命。”
他随宋二郎君上宋府的马车,车内萦绕着淡淡香气,很是怡人。两人隔着红木小几跪坐。
宋二郎君从身侧拿出一个祥云纹红木匣子,“这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对伤势恢复很有帮助。”
程叙言面色不变,他颔首道:“劳二郎君挂念,不过晚生一切都好,并无伤势。”
宋二郎君不言,静静看着他。程叙言微微敛目,避开他的视线,一来是免有不敬之意,二来他不想叫人通过眼眸探知他情绪。
“我很抱歉。”宋二郎君轻声道。
程叙言忙道:“您不必……”
宋二郎君抬手打断他,继续说下去:“我兄长……我兄长与你添了麻烦,我身为人弟未能及时劝阻,亦担其责。”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摇摇晃晃,车内也受到影响,茶水在杯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宋二郎君摩挲着杯子,眼睫低垂:“你于仪儿后有救命之恩,我亦欠你一份情。”
水中映出他斯文的面容,宋二郎君抬眸,“我虽比不得当代大儒,但才学亦有三分,叙言若是有意,也算你我的缘分。”
宋二郎君话至此,但凡程叙言有心,便可当即应下。
然而程叙言叹息一声,“非晚生不识好歹,然为人子,父在前,晚生一心盼着父痊愈。”
话音落下,车内是长久的沉默。宋二郎君呷了一口清茶,叹道:“罢了,到底是有缘无分。”
程叙言思索对方是否恼怒,然而宋二郎君虽有遗憾,却并无迁怒之意,甚至还与程叙言谈论文章。眨眼至晌午,程叙言提出告辞,宋二郎君这次未挽留,而是再次提醒程叙言将红木匣子带走。
“拿着罢,你用得上。”宋二郎君微笑着笃定道。
程叙言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伤药带走。他刚回到自己的骡车,宋府下人提着食盒而来:“我家老爷吩咐,程公子此来南塘数日便匆匆离去,不知晓南塘街头巷尾的小食,特意让小人送来与程公子品尝。”
程叙言接过,对宋府下人表达他对宋二郎君的感谢。
食盒内果真是些地道小食,然而更叫程叙言警惕。程偃检查红木匣子里的伤药,确定没问题又合上,若有所思。
另一边宋仪进入父亲所乘的马车,颇为急切:“爹,程公子怎么说?”
宋二郎君叹道:“他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