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程叙言抬脚就追,边追边喊:“等一下我啊。”
这变故把裴让也惊了一跳,赶紧跟上去。
还好程偃要跑出客栈大门时让程叙言给逮住了,否则偌大个县城程偃真跑丢了,他们就有的找了。
三人一同上了马车,程偃在车内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程叙言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两指宽的布带,一头系他爹手腕,一头系自己手腕,看着父子二人间的布带,裴让嘴角抽了抽。
这哪是认了爹,分明是……
裴让赶紧止住后面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子,对程叙言道:“听闻言弟如今学到孟子了。”
“这个是什么?”程偃不知碰了哪里,居然找到马车内部的暗格,他伸手拿起暗格里的油纸包,速度之快让程叙言想阻止都来不及。
程叙言:啊——
他跟程偃争夺,想把油纸包给人放回暗格,然而程偃以为儿子在跟他玩,利用大人的优势把儿子困得死死的,得意洋洋的举着油纸包,还对儿子开嘲讽:“笨。”
裴让默默呷了一口茶。
程叙言只能嚷嚷:“爹你放下,那是裴小公子的东西。”
裴让猝不及防呛了一下,用方帕按了按嘴角的水迹,他宽慰道:“不过是些零嘴,言弟不必见外。”
程叙言拿他爹没办法,只好顺着台阶下,程偃得了吃的,总算安静了。
程叙言理了理衣裳重新坐好,他耳朵微红,呐呐道:“给小公子添麻烦了。”
适时车子颠簸了一下,裴让撩开车帘,外面的强光和热意一起涌进来,车内像个热蒸笼。
他吩咐车夫:“转道回裴家。”
马车往前行驶一段后明显拐弯,惯性作用下,程叙言被他爹撞着往旁边倒去,被一只手扶住:“小心,这若是磕实了少不得有个淤青。”
程叙言再次道谢。
过了一会儿,程叙言发现裴让还在看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公子,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让摇头,他微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你对谁都这么客气吗?”
不等程叙言解释,裴让继续道:“我祖父与你奶奶是故交,我都叫你言弟了,你还一口一个小公子。”
程叙言被说的哑口无言。
马车内恢复安静,只有程偃偶尔弄出点噪音。
一刻钟后,马车在裴家大门处停下,程偃呲溜钻了出去,程叙言也被他带着跑。
陆氏看到他俩的时候委实意外,程偃哒哒哒跑到亲娘身边待了会儿,对着裴老做鬼脸后又哒哒哒跑去花园。
裴老虽然早知道程偃神智不清醒,但是亲眼所见还是震惊非常。
当年清风朗月般的人居然如此模样。
陆氏按了按眉心,转移话题:“既然您觉得叙言那孩子尚可,我就把他留下了。”
陆氏本来打算下午带儿子离开,不过让裴老拦住了,让他们在县城里再住一晚,给程叙言一个缓冲时间。
若是裴老的妻子还在,邀请陆氏和儿孙留宿裴家也可,到底是人言可畏。
晚上时候陆氏说起此事,她慈祥的摸了摸孙子的脑袋:“裴老先生是举人出身,他能教你许多。”
程叙言没吭声,默默看向一个人玩的程偃。
良久,他轻声道:“奶奶是让我拜师裴老先生吗?”
“不是。”陆氏被逗笑了,如果程叙言真拜裴老先生为师,那不是跟程偃一个辈分?
乱套了。
按理来说,裴老先生本人是举人出身,大儿子又为地方官,他这样的人多的是人想拜师。
偏偏坏就坏在裴小郎君身上,那是吃喝嫖占全了,再加上裴小郎君口口声声的“小赌怡情”,若非裴老时不时约束,裴小郎君恐怕早把家底输干净了。
这般情形下,稍微有资质的孩子,父母都不愿意送过来。一般的孩子裴老也瞧不上。
裴老上了年纪,小儿子又糟心,还要教导裴让,自然没精力和心思再收徒。
陆氏当初给他送信时,裴老还诧异了一番。裴家一堆糟心事,程家更甚。倒真应了那句难兄难弟。
月色下,裴老浅浅抿了一口清酒,他看着孙子,那孩子的眉眼不像他爹也不怎么像他,反而像他祖母。一副温润模样却又掩不住的狡黠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