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入耳,墨榮云抑制不住顿时泪目,是她的娇儿。
太上皇岳致铣也红了眼眶,三十二年了,这个女儿总是既叫他们忧心又能令他们安心。看着那只纸鹤在传完信后失去灵动从空中飘落,眼波一动,抬眸望向静立在一丈外的紫俊宇,脸上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
到了此刻,紫俊宇若还不知自己中了一众凡人的拖延计,那他这几十年也就白活了,瞧着墨榮云伸出双手小心接住那只纸鹤,嘴角渐渐上扬,语调一转没了之前的冷漠,亦不再掩饰修士身份。
“二位思女深切,想必归心似箭。紫某与墨姿道友是同道中人,也望能交之。”
一眼不眨地看着躺在掌心里的纸鹤,墨榮云微敛双目,接住紫俊宇的话:“明日一早我夫妻便启程回卞启,一路上还望紫仙人多关照。”
既拒绝不了,那就顺着来。几月试探,她心里也有个底了,这紫俊宇修为高深不到哪里去,不然也不会算计他们这些凡人,还周旋至此。
“皇太后客气了,”紫俊宇最后看了一眼墨榮云手中的那枚纸鹤,转身出了正殿。
目送人离开,岳致铣冷嗤笑之,他不清楚这姓紫的在谋什么,但水蛭黏上人,都是想吸血。
将纸鹤收进随身的锦囊中,墨榮云面露担忧:“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也不知母亲身体如何?”一病几个月,虽说后来服了药,但到底不如从前,单看头发全白就知。
不由得叹息,她现在只担心女儿拿不下那紫俊宇。不过胜在有无圣庵做依傍,紫俊宇一时还不敢放肆。
提及老师,岳致铣心情也变得沉重。谁能想到都这般年岁了还经此一事,身体……不欲往坏里想,伸手揽住妻子,安慰道:“小七回来了,老师肯定很高兴。这人一高兴,就什么都好了。”
“但愿如此吧,”墨榮云头靠着丈夫的肩:“你说咱们小七还是一个人吗?”
岳致铣闻之蹙眉,不甚欢喜地说:“修仙人活得长久,小七现才五十二
岁,不着急找夫婿。”
听出话里的酸意,墨榮云莞尔,拽着搭在肩上的大手转身向内殿:“早点休息吧,明日天不亮就要启程,我们得养好精气神,路上还有很多美景在等着观赏。”
“好。”
………………
卞启城,墨姿服侍祖母睡下后,手搭上其脉搏,探入一丝灵力,蛾眉渐渐蹙起,眼底有怒。五息后,帮祖母把手放进被中,在床边坐着,看着呼吸平缓的老人,手指轻抚过她额际的苍发。
“你祖母年事已高,生机流逝本就快于年轻时。”钟晓声音在墨姿神府里响起:“之前几月体内阴阳失衡,致经脉堵塞,真气凝滞。后虽服了回春丸,但五脏衰竭之势不可挡,她至多还有一年时日。”
揽月镜受墨姿影响,心情也变得低落。一年是多说了,墨柒语只撑了十个月,不过去时并没有经受什么痛苦。十月后,墨墨会亲送她入轮回,从此与紫俊宇不两立。
要不是墨墨顾忌卞启城的百姓,那紫俊宇也逃不了。后来紫俊宇躲了两百余年,再加上墨墨误入同越界,两人再遇上时都三百六十年后了,那时紫俊宇已成唐雎儿的裙下臣。
墨姿沉默片刻,闪身出了墨府,悄没声息地进了皇宫。
三十二年前,与绥玉之战,大岳大胜。岳暝骁自边关回来后就开始协助其父处理政务。康泽帝岳致铣也非妒贤之君,见子优越,屡放大权予他,之后更是于康泽三十九年退位。
执政二十年,岳暝骁一点没让他父失望,虽其间也与邻国起过战事,但未有大伤。三免四方赋税,重农重科举,开商税又大力发展海运,建海狮军等等。百姓日子是越来越好过,对皇帝歌颂不绝。
岳暝骁有此功绩,四发敬母书,细述嫡母对其倾心教养,爱重感激之情浓浓。世人动容,皆赞扬墨氏教出圣明之君,于世有大功。
夜近子时,乾明殿中灯火还亮着。近日有事烦心,岳暝骁在处理完政务后又拿了两本经书来读,以求静心。
守在一旁的御前首领太监汤芍第四次去瞧龙案上的沙
漏,犹豫再三后小声提醒:“皇上,过了亥时正了,您明日还要早朝。”
岳暝骁恍若未闻,继续翻着经书,心神里思绪万千。小悦悦应该已经到那边,也不知有没有见着她姑祖?七妹会回来吗?静宜仙子说七妹在庵门闭关稳定修为,那她听到消息定是要回来。可若是不能及时赶回……
“三哥,”墨姿徒然现身在大殿中央。
三哥,谁是你三哥?汤芍嘴都张大了想喊“护驾”,却见皇上丢下经书,冲下大殿。
“七妹。”
七七妹?汤芍两眼大睁,望着殿中女子,那不就是仙……仙人?慌忙跪下请罪:“奴才有眼无珠罪该万死,康乐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