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女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墨柒松开她的臂膀,目光落在其紧握的右手:“这应该是一颗舍利子。”
皇帝不敢肯定:“楼门圣皇元汗是辽第朝兵马大元帅元钦遗腹子。辽英三十一年,辽第与氏扈开战,夏邑趁机挥兵北上夹击。
辽第腹背受敌,皇室不仅不作为,还集兵力迁都,终元钦被氏扈活捉,五马分.尸于辽远草原。元钦妻子出逃至来殷城陋山寺,产子后血崩身亡。
元汗长于寺庙,却一直没剃度出家,十四岁下山入北狄军。二十四岁娶辽第公主拓拔铃瑶,二十七岁将北狄军纳入囊中。辽光十一年,夏邑犯辽第,元汗领兵出征,斩夏邑七万先头兵,夏邑败退。
辽光十三年,元汗庶长子在辽第王庭被毒杀,元汗杀.妻造反,屠尽辽第王族,建国楼门。其在位十七年,三征夏邑,四犯氏扈,屠城十一。五十岁时不知因何突然放下屠刀脱下紫金王袍,穿上僧衣至陋山出家。
可那时陋山寺已不存,他结草庐于陋山上修佛念经,十年后坐化。据闻这个珠子是元汗坐化时紧握掌中的,那肯定不会是他的舍利子。”
杀戮半生,了了时幡然醒悟吗?墨姿皱眉,掌心感受着珠子上的余温。对,就是“余温”。珠子不冰但也不温,就像是不久前才被人摸过一样。那丝丝的“温气”很微渺,但却久久不散。
若不是她身子生来阴寒,又常年修炼《九阴藏明经》,恐还感知不到它。不知为何,她总觉元汗出家与这珠子脱不了关系?
墨姿见孙女陷入沉思,心中一动,伸手向一旁拿了两本孤本递给站在皇帝身后的三皇子:“这是前朝大家王昱所著的《阅四贤集》和《谏言》,上面有唐忠期的见解,你好好看看。”
闻声,皇帝忽地扭头,望着已经落于老三手里的孤本,急道:“你……”
“暝骁多谢柒语先生,”三皇子双目熠熠,对手中书爱若珍宝,不敢抬头回视盯着孤本的父皇。
还想说让老三看完把书还回来,但此刻话到嘴边,皇帝却吐不出口。目光贪恋且深情地瞅着那两本书,指望儿子能孝顺一点,可惜混蛋儿子一点都不自觉。
余光瞥见一只白皙小手伸向书架,顿时顾不得已被霸占的两孤本,随手拿了一只小盒子塞进正要抽书的小手里。
“听父皇的,这个适合你。”
墨姿是看出来,她父皇爱书,丝毫不乖觉地推开被强塞的小盒子:“您不要急,这书我拿了放几天,等到您寿辰再还给您。”
心拔凉拔凉,皇帝对着这么聪慧不造作又坦荡赤诚的女儿,他真的……真的是无话可说,只能用苦笑来表达下自己此刻的心境。
右手中握着墨色珠子,腋下夹着两本旧书。墨姿左手挽上她苦闷的父皇,走出库房。闻讯寻来的皇后正等在外面,见小花叼着一只镂空古银玉香球昂首踏步出来,不禁弯唇,走上前与随后而出的闺女四目相撞,顿时泪涌。
母女连心,一眼即知她是她身上掉下的那块肉。
十一年了,自闺女上了敬阳山,皇后就再没见过,每年只有几张画像解思苦,伸出双手:“墨……墨姿,我是娘……”
情绪少有波动的墨姿,眼眶湿红,放开她父皇,跨步上前投进娘亲怀里,孤本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紧紧抱住,泪渗进了凤袍。
皇帝见不得这场景,撇开脸用力吞咽下喉间的梗塞,沉着气,掩在袖下的手慢慢收紧。
这十二年,相比他,皇后更是煎熬,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若不是身上的凤袍禁锢了她,他想她早就追去敬阳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