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惜惜顿时感觉阵阵热火内烧,烧得她整个人都飘起来。
理智告诉她,这只是巧合,但情感上她又很难不这般想,她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存在旖旎心思的。
她默念清心诀,又在房间内的清心玉气息辅助下,将一切杂念压下。
她走到颜今歌身侧,道:“师父,我进来了?”
她说出‘我进来了’时,脑子里没忍住又黄了,也就是她不是男人,不然这话,很难不让人想歪。
颜今歌瞧到裴惜惜又是满脸通红,不知在想些什么,意味深长地开口:“进来吧。”
裴惜惜脸颊热度再起,她没敢直视颜今歌,头一懵,化作烟雾钻了进去。
心魔幻境,裴惜惜再次被拉了进去,这次她没有成为桃花美人,而是变为一个水晶球。
她被十五岁的颜今歌拿在手里。
十五岁的颜今歌,面庞稚嫩,像是初春刚生的嫩芽,脆生生的,好似能掐出水来。
只是他身上没多少肉,瘦得像是一根竹竿,轻飘飘的外边披了一张人皮,若不是底子撑在那里,犹如恶魔现世。
裴惜惜望着瘦削的少年颜今歌,心阵阵地揪着疼。
她这么好的师父,为什么那对父母不懂得珍惜?不珍惜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虐待?
她张开手,抱住颜今歌的腰。
颜今歌低头,手摸摸水晶球,又继续往下木屋方向。
木屋里边,颜新和花容容坐在桌边,男俊女温婉,光看外表,好一对璧人,谁能知道,这般容貌下边,藏着的心那么自私恶毒?
裴惜惜跟着瞧过去,见桌上有酒有菜,道:“今歌,咱们也去吃东西吧?”
颜今歌摸摸她,道:“不急,看戏。”
裴惜惜不想看戏,她师父的这对父母,奇葩得让人没法理解。
但她师父想看戏,裴惜惜只能陪着。
木屋内,花容容递给颜新一碗汤,温温柔柔地开口:“新郎,咱们这么多年不容易,何必为两个外人吵架?”
颜新不敢相信,这么冷酷的话是由花容容说出来的,“花容容,那是你亲姐姐,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姐。”
花容容柔柔弱弱地一笑,“她是我亲姐姐之前,先是我的情敌。”
她望着颜新,眼含无限深情,“你选择她时,我老老实实地远离你,不参与你和她的生活,但是你选择我时,她为什么要来插进我俩之间?”
颜新道:“她只是太爱我,舍不得我。”
“我也很爱你,舍不得你,但我更不忍你为难,所以我退出了。她那么爱你,为什么忍心你为难?”
颜新痛苦,“你那么爱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她?我们三人一起生活不好吗?你便忍心我为难?”
“我不忍心你为难,所以我很痛苦,还是劝说自己留下她了啊。”花容容委屈地开口,“只是柳真不忍看我太痛苦,才杀了她。”
“那我要杀柳真,你为何阻拦我?”颜新质问。
“柳真只是不忍看我太痛苦了而已,柳真有什么错?”花容容面露不解,“难道我就不配有个人心疼?”
“姐姐痛苦,你立马心疼,那我痛苦,就活该吗?我也是人,还是你的爱人,我痛苦时你不心疼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不让别人心疼我?新郎,你不能仗着我爱你,就这么过分。”
颜新手握成拳,垂头闭眼,道:“若你稀罕他的心疼,那你与他在一起就是,何必让他杀了你姐姐?”
“新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居然将我往别的男人怀里推!”花容容不敢置信,她捂着胸口,流下一滴泪水,“你说这话,比杀了我还疼。”
她哭得极美,似梨花带雨,海棠滴露,晶莹圆润的泪水沿着眼睑滑落,似一滴珍珠划过她的面庞。
颜新神情恍惚片刻,上前拥住花容容,道:“莫哭莫哭,想想,你哭得我心疼。”
花容容抓着白帕的手捏紧,因为太过用力,指甲褪-去粉色,徒留一片惨白,她搵去眼泪,柔柔弱弱地开口:“新郎,我是容容。”
她从颜新怀里坐直身子,垂眸愧疚地开口:“若早知新郎那么爱姐姐,在柳真拔剑时,我就该阻拦的。”
“是我的错,我不该与真郎抱怨。”
颜新从恍惚中回神,望着花容容那张与花想想一般无二的脸,他微微侧头,给花容容到了一杯酒,道:“柳真也被我杀了,这事,算是过去了。”
花容容猛地抬头,声音不自觉拔尖,“柳真被你杀了?”
颜新定定地望着花容容,冷笑道:“你在为柳真伤心?”
花容容指甲死死扣住指腹,勉强笑道:“柳真好歹是我多年朋友,乍然听到他身死,难免失态。”
她神色微微怅惘,道:“你杀了柳真,也算是为姐姐报仇了,没了这些外人,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颜新听到那句好好过日子,微微失神。
须臾,他回神,道:“你说得对,只有咱俩了,是该好好过日子,往后余生,还久得远。”
花容容道:“新郎,喝汤吧,我为你炖了十个时辰呢。”
颜新端起碗,对花容容道:“你喝酒吧,我特意从你老家带回来的。你不是说,你最怀念家门口胡老伯的酒?”
花容容垂眸,面露怅然,“原来新郎还记得。”
颜新道:“我将你放在心上,自是记得。”
她端起酒杯,道:“新郎,你以汤代酒,咱们共饮一杯,庆祝往后新日子。”
颜新没有拒绝,用碗与酒杯碰了一下。
之后,一人饮酒尽,一人喝完一碗汤。
喝完后,花容容忽然尖声质问:“新郎,当初是你选择回到我身边的,为什么你轻而易举地又被花想想那个贱女人勾走了魂?”
颜新沉默片刻,道:“对不起容容,我后来发现,我对你不是爱,只是依赖,我对容容,才是真爱。”
“什么真爱?不过是男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呸,贱皮子!”花容容直接骂道。
颜新被骂懵了,慢半拍才怒道:“花容容,你居然敢骂我?”
“我为什么不敢骂你?”花容容起身,上前就是一巴掌,“花想想那贱女人想骂你就骂你,想打你就打你,你全都高高兴兴的受着,我就不行了?”
“凭什么?老娘哪里低她一等?老娘打的就是你这贱皮子。”花容容又上手,指甲狠狠抓了上去。
颜新想要反抗,忽然浑身灵气一泄,口吐黑血,他望着花容容不敢置信,“你,你居然下毒?”
花容容冷笑,“你以为,若不是你是花想想那贱人喜欢的男人,就你这样的贱皮子,也能上老娘?”
“花想想那贱女人死了,你还有什么理由活着?若你老老实实的,看你这张脸长得不错的份上,老娘未必不能容你,偏你要作死!那你就死吧!”
颜新忽然冷静下来。
他望着这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花容容,忽而一笑,“既如此,那咱俩都去陪想想,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花容容浑身筋脉剧痛,气力全失。
她站不住身子,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她望着颜新,眼底尽是杀意,“你下毒!”
“你杀了想想,我为她报仇,有什么不对?”颜新跟着坐在地上,感受生命一点点流逝,面上露出满足,“我替想想报了仇,想想在下边,会原谅我的。”
花容容嗤笑,“说得有多深情似的,若真那么爱花想想,又怎么会与我在一起?花想想真可怜啊,没有人真心爱她。”
而她,至少柳真愿意为她而死。
这件事上,她强过花想想一头。
她忽而扭头,望向窗外,与颜今歌冷漠的视线对上。
颜今歌瞧清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但他毫无情绪波动,像是要死的不是他亲爹娘,而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一愣,又哈哈笑道:“你颜新的血果真冷的,所以你的孩子,也这么狼心狗肺。狗杂种,”花容容喊颜今歌,哈哈笑道:“狗杂种,你生来背负原罪,你未出生时,你亲爹说你是野种,你母亲说你是罪孽,你的出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胡说,今歌生下来,是整个太玄界的幸运,是所有修士的幸运,他是个奇迹!”裴惜惜大声吼道。
可惜她的话,只有颜今歌能听到,花容容听不到。
“现在,你身上又多了一项没法破解的因果,你的父母,互相杀了彼此,身为两个疯子的孩子,你没有资格被爱,也不会有人爱上一个疯子。”
“怎么可能不会有人爱他?所有人都爱他,他是世上最可爱的人,所有人都会爱他。”裴惜惜嘶吼。
“狗杂种,你听到了吗?你生来罪孽,永不会有人爱你!”
“他没有罪孽,他生来受人喜爱,只有脑残才会伤害他。”裴惜惜唾向花容容,“你这个脑残!”
“哈哈哈哈——”
花容容凄厉笑着,笑着笑着,倒在地上失去气息。
颜新定定地瞧向颜今歌,触及他没有任何波动的眸子,眼底尽是厌恶,“她说得对,她是个大疯子,生下孩子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小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