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持仗,和其他村民上前帮忙。
妖兽横冲直撞,悍不后退,杀死一只又来了一只,便算妖兽修为不是很高,但机械应对,让人很是疲惫。
裴惜惜思索,如何让这妖兽自动退走。
要是有能设下迷宫就好了,让妖兽冲进迷宫,再无知无觉的转道。
这个阵法能做到,幻境也能做到。
裴惜惜垂眸,若有所思。
幻境么?
心魔善幻境,但那是针对有智慧的生灵,妖兽这种未开智全靠本能行动的,心魔幻境无用。
心魔幻境依托于魔念上,妖兽没有魔念。
那能不能,自己修幻境,让自己能意识层面上和现实存在上,都塑出幻境,让自己没有短板呢?
裴惜惜记下这点,决定回宗门查查有关幻道的信息。
冲向小山村的妖兽潮过去,裴惜惜和村民都累得不轻。
裴惜惜还好,她炼体上不曾放松,修为也已筑基,这般强度于她来说只是一般,那些村民累得纷纷坐在地上,喘息着休息。
结界里体力一般的村民欢呼一声,从结界里冲出,将杀死的妖兽肉拖回去。
杀妖兽他们帮不上忙,但处理妖兽肉他们是一把好手。
村民休息片刻,忍着酸痛进结界。
村长邀请裴惜惜进去,笑道:“之前还担心,村里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该如何招待呢,谁知上天就送肉进来,可见天公怜悯。”
裴惜惜淡应了一声,仰头望向天际。
不知大金和那魔族,谁更强?
村长见裴惜惜没有多少说话欲.望,识趣的闭了嘴。
行走间,裴惜惜忽而感觉头顶发麻,像是兵器悬顶时身体本能的发出警告。
她心一凛,抬眸望向天际,却见一道银色的光线迅疾而落,定睛间便刺向这个山村。
银光速度太快,快得上一秒还在云端,下一秒便尽在咫尺。
离得近了,裴惜惜瞧出那道银光是一根长长的银针,银针锐利,针尖朝下,泛着森冷的光,似能刺穿一切。
“危险!”
裴惜惜瞳孔扩大,手绰长刀,本能往上挥去。
村长仰头,也瞧见这根银针,他笑道:“外边有——”
结界二字还没出口,那根银针已经刺上结界。
它没有停顿半秒,继续往下落,刺上裴惜惜长刀。
长刀刀背被银针刺穿一个破洞,又继续刺向裴惜惜,千万之一秒间,便刺向裴惜惜额心。
结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破裂,咔嚓咔嚓崩坏碎裂。
与此同时,裴惜惜身上绽放出一道纯白色的剑光,似划破夜空的瑰丽流星,似燃尽万物的炽烈火球,将落到裴惜惜额心的长针一寸寸地消融寸断。
远在虚空中的青皮魔族察觉到自己爪尖碎裂,有些意外,而他这一怔愣,给了大金可趁之机,火红色的仙雀,啄向青皮魔族身上的伤口,道道火气顺着青皮魔族钻入其体内。
青皮魔族不再思索谁救了那个灰袍女娃,张开獠牙,又与大金战在一起。
长临城内,在林家为修士掠阵的颜今歌偏头,视线精准地落到裴惜惜所在方位,凝起了眉头。
明珍又遇到了生死危机?竟激发了他留在她身上的剑意。
他身形一动,瞬息来到裴惜惜身边,见裴惜惜周围没有危险,又隔空点上裴惜惜额心,再次回到长临城。
一道白色剑光凝成的小剑钻入裴惜惜识海,裴惜惜仿若有所察觉,伸手摸摸额心。
她望着那似火箭般刺入云霄的滔天剑意,低声喊道“师父”。
她师父给了她护体剑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这一切变化都是瞬息之间,村长再次回过神,便是结界破碎,下落的银针消失。
他盯着天幕瞧了片刻,一拍大.腿,喊道:“坏了,阵法破了,重新布置,不知要花多少灵石。”
身为村长,肩负一村财政和安全,他对阵法损害,十分敏.感。
裴惜惜哭笑不得,道:“别舍不得花灵石,买个好点的阵法,安全最重要。”
村长喊出那句话后,懊悔自己喊快了,他该先关心下仙长有没有事的,他有些忐忑地望着裴惜惜,正想描补一句,谁知裴惜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说,这让他松口气的同时,感觉裴惜惜人真不错。
他犹豫片刻,狠狠心道:“您说得对,安全最重要,我去买个二阶阵法。”
裴惜惜想起水临城乱相,还不知多久才能恢复正常,而村子建在野区,不可一日无结界。
野区的晚上会有妖兽攻击,若无结界,毫无防护,很危险。
她道:“若信得过我,我来设个防护阵。”
村长感激地开口:“信得过信得过,谢谢仙长。”
裴惜惜颔首,绕着村口走一圈,见阵基全碎成湮粉,彻底没法修复后,歇了偷懒的心思。她踩着白云法器站在空中,画下村子地形,并根据村子地形,设计防御阵阵图。
前期工作准备好,裴惜惜才取出阵基,根据阵图埋阵基,埋到一半,她听到如同轰雷般巨响的激荡水声,似是江水涨潮,裹挟着无尽水浪冲出水坝。
裴惜惜想,现在是穆水河主讯期吗,这水流声够大的。
一声尖叫打破村子的平静,自这声尖叫而起,又接二连三的尖叫声起:“洪水,涨洪水了——”
裴惜惜闻声瞧去,只见数十丈高的水幕自穆水河而起,透过山与山之间的凹起处,瞧得一清二楚。
水幕高高扬起,透过山间凹处冲出,似破闸的洪水般一冲而下,浩浩荡荡的,轻而易举的冲垮山阴面的大树。
洪水浑浊,摇泄如瀑,被冲出的大大小小树木随洪水冲出,或撞向其他大树,或莽莽撞撞的洪水继续前行。
小山庄就位于前方山峰的山脚平原处,洪水一泻千里,小山庄正好是洪水的攻击范围。
村长惊慌地问:“仙长,阵法布置好了吗?”
裴惜惜摇头,道:“让村里人上山。”
村长眼底闪过悲痛,他这村庄,保不住了。
房屋与财产保不住,但人还能保住,他喊道:“不要收拾东西,快上山,快!”
穆水河上水幕不断翻涌,不断顺着山凹处冲出,使得滑落山坡的洪水水量不见减少,似长龙似海浪冲了过来,声势浩大,波澜壮阔。
裴惜惜回身,见村民正往后山方向跑,因为有老人小孩,速度并不快,他们距离后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若她离开,洪水轻易就能追上他们。
壮年或许能在洪水中留得一命,但老人小孩,以及体弱的妇人,就生死难说。
裴惜惜手掐凝土诀,瞬间村子外边长出一堵土墙。洪水倾泻而来,轻而易举地将土墙撞碎,继续前冲。
裴惜惜不断掐诀,土墙崩碎,又一堵土墙而起,同时她往后退去,一道道土墙拦截洪水。
大自然之力,人力难以阻挡,这汹涌而来的洪水不是什么灵水,但它冲击之力,并不下于金丹攻击。
裴惜惜体内灵气很快耗之一空,木源气补充的灵气,远比不上她消耗的,她颤抖着手,尽力压榨丹田内的灵气。
她扭头,村子的人此时刚到达后山。
若她此时放弃,只会功亏一篑。
裴惜惜收回视线,沉心继续掐诀。
她的丹田隐隐作痛,被强行被榨干灵气,丹田似久未逢雨的土地,干涸出道道裂纹,它渴求着灵气的滋润,而木源气释放出的灵气,不等触及丹田,便被裴惜惜引出,这还不止,又继续榨向丹田,又强行征用丹田内灵气。
丹田裂痕加大,隐隐有奔溃之相。
这一切,裴惜惜都没法顾及,她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坚持。
在她丹田再也榨不出灵气,手掐凝土诀却凝不起半分土墙时,累积的洪水似巨兽张嘴,将毫无反抗之力的裴惜惜吞噬。
裴惜惜捂着阵痛的丹田,努力探头,瞧向后山方向。
那儿,村民已经全部上山,并继续往上爬。
裴惜惜露出个笑,她做到了。
既然村民无事,裴惜惜闭上眼,任自己随洪水漂流。
她已筑基,可内呼吸,不会出现溺水情况,是在水里,还是在山上,都一样,最多飘在洪水里,没有待在山上舒服。
她此时没有力气,只能躺在洪水中休息,任木源气修补她丹田。
飘了几分钟,大金忽然出现,将裴惜惜从水里拎起放到白云法器上。他视线扫过被洪水淹没的山庄,凝眉。
不过掐算下没有伤亡,眉头又松开。
他边给裴惜惜检查身体边郁闷地开口:“这洪水是那青魔做的,他临死前,疯狂搞事。诶,你的丹田?”
大金面容重新变得凝重,他拎起裴惜惜,道:“你怎么将丹田弄成这样,要是丹田碎得彻底,无法修复,你便再也不能修炼。怎能如此乱来?”
丹田乃修炼道基,丹田碎裂,道基有损。道基一损,如无根之水,空中阁楼,修道如镜花水月。
通俗来说,丹田是盛放灵气的器皿,器皿有裂痕,就盛放不了灵气,盛放不了灵气,自然就没了修为。
这也是为何修士下杀招,直接捅丹田的原因,丹田一裂,灵气外泄,对付起来不要太轻松。
裴惜惜笑得轻松,道:“这不是还能修复?”
她扭头又瞧了一眼后山方向,道:“我若不阻拦,那几千名凡人,不知能活下几人?”
以她之伤,换几千性命,也算值。
大金白了她一眼,道:“万一丹田没法修复呢?你修为高深,能救下数百万千万人性命,但你若是丹田报废,道途折损于此,未来数百万千万人性命都会因这几千人性命而死,你觉得值不值?”
裴惜惜道:“我哪有那么重要?”
“不,每一名有潜力进阶大乘的修士,都很重要。”大金郑重开口,“你的性命,比普通修士重要得多。”
“你不知道,一名惊艳绝伦的天骄对抗魔战场有多重要。”
“算了,你没经历过,你想象不到。早些进阶元婴吧,到时候你便知道,你若折损于此,是多大损失。”
裴惜惜仰头望天,想了想,道:“我确实想象不到,但是,我只知道,我此刻不出手,我以后修炼都会坐立难安,如此,又何谈以后?”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我活的,还是当下。”裴惜惜语调轻松。
大金也是从裴惜惜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年少的修士,都盛满柔软的天真,还没学会权衡与利弊,因此他也不多劝。
他道,“你入宗时,不是说你不是谁的救世主,每个人才是自己的救世主,你这次怎么将自己当做他们的救世主,这么拼命?”
“因为那时我身后的人是修士啊。”裴惜惜开口,“修士与天挣命,踏入道途便该知道这个道理。而且,他们有自救之法,我不出手,他们也能自保。”
“但那些人大多数只是凡人,他们寿命短暂,他们挣扎求生,他们面对自然毫无反抗之力,他们是最底层的弱者。若我不管,他们会死。”
“这天地不是修士的天地,而是芸芸众生的天地,他们也有资格生活在这天地,不该为这意外之灾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