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天地一片白,颜今歌和小歌皆穿着身着白袍,比白雪更白。
一片极致的白中,只有今歌眉发眸纯黑,唇上一点艳,以及腰间鸦青鞘宝剑三种颜色。
白得更白,墨的更墨,艳的更艳。
天地苍茫,唯能看到彼此。
裴惜惜站在上帝视角望着这一幕,心情激动不已,太唯美了。
雪山与一望无际的天云,都是留白背景,因为背景留白,她的注意力就被雪山中的两个同样高挑玉立、气质卓然的人全部吸引。
风吹烈烈,他俩头发飘飘,恍然好似仙人,他俩静静对视,似乎一眼万年。
从裴惜惜这个角度瞧去,小歌的脸恰好被今歌挡住,只能看到今歌线条优美的腰线,以及小歌荡动的衣袍。
太美了。
若是成画,这绝对是一张精美的古风图。
裴惜惜美滋滋的欣赏着这一幕,认定这一波,绝对稳了。
颜今歌拔剑,长剑当横,道:“此剑名唤绝光,有幸会友。”
小歌拔剑,也行了一礼,道:“巧了,我的剑也唤绝光,有幸会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对对方生出不喜。
他/她的剑天下无二,对方的剑何德何能能唤绝光?
而且,两人心情皆有些微妙,两人名字都带有一个歌字,又是剑客,剑的名字都叫绝光,看到对方,就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这不仅不让他们感觉到亲切,只会感到冒犯。
世上有一个他/她就够了,不需要另外一个。
他俩不约而同,对对方生出了杀心。
站在上帝视角的裴惜惜捧着脸,姨母笑。
磕到了磕到了,两人对拜,四舍五入就是夫妻对拜,她要送他俩入洞房。
雪山巅上,两人后退一步,同时出剑。
裴惜惜恩准时机,两人脚下的积雪忽然崩塌,两人悬空,径直落了下去。
颜今歌和小歌同时长剑刺出,穿入山壁,稳住身形。
下一秒,头顶有积雪似瀑布倒灌,两人同时拔出长剑,踩着山壁秃石往下跳跃,也不知跳了多久,见山壁旁边有一山洞,两人同时身形一动,跳了进去。
他俩刚跳进山洞,积雪如山般擦着山壁坠落。
积雪浩浩荡荡,一连落了数十秒都没停止。
见状,两人转身走入山洞。
刚进山洞,洞口落下一道断龙石,将山壁关得严严实实。
两人同时出剑,却发现断龙石犹如千炼钢铁制成,长剑没法在上边留下半点痕迹。
换句话说,后路堵死了。
再看前路,只有一个山洞。
也便是说,这是一处密闭空间。
无水无食物,若不寻到出口,他俩会困死在此处。
面对如此艰难绝境,两人没有对话,而是用长剑刺山石,打算挖一条道离开。
山壁与断龙石一般坚硬,长剑无法撼动。
两人不再浪费体力戳山壁,开始寻找机关。
期间,两人一言不发。
裴惜惜神情有些微妙,在她的预想中,两人此时已经惺惺相惜,所以危险来临时,两人会有商有量,而不是如此时一般,两人谁都不理会谁。
她咳嗽一声,声音在山洞内响起,“请说出对方三个优点,奖励一条山道。”
顿时,两人情绪都很差。
颜今歌道:“对剑尊重,对剑道尊重,是个对手。”
小歌道:“同上。”
裴惜惜:“……”
行吧。
她在密闭的山洞内开出一条道,让两人进入第二个山洞。
第二个山洞内,有水潭,有房间,有调料,有碗筷,有梅花,浑然一个梅花源。
这是裴惜惜精心为两人挑选的暂住之地。
她在现世看过一本小说,一男一女一正一邪且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但是他俩困在荒岛上三年,不仅成了亲,连孩子都有了。
颜今歌和小歌是惺惺相惜的剑友,困在这儿朝夕相处,总不至于感情连那对有深仇的男女都比不上吧?
幻境中,今歌和小歌瞧见梅林,皆是一静,又瞧见水潭和人家,同时往人家方向赶去。
他俩想看看原主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出去的线索。
但两人失望了,书房里只有一些育儿书,没有地图,更没有书信,笔墨纸砚也没有,像是原主人搬走了大部分东西,将无用的育儿书留了下来。
从书房出来,两人发现只有一间卧室,两人同时开口,“我住卧室。”
听到对方的话,同时望向对方,对望之时,杀气在两人身上萦绕。
颜今歌道:“之前未分上下,此时不妨一战高低,不分生死。”
小歌道:“好。”
裴惜惜见两人又要比剑,讶异,心生不妙之感。
不会如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一样,其中一人以死殉剑吧?
她忙道:“请折只梅花送给对方,奖励,送鱼一条。”
说着,为了引起两人重视,空无一物的水潭内,凭空跃出一条肥肥的鳜鱼。鳜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又钻入水面,迸溅出哗啦而似珍珠的水花,随即鳜鱼消失不见。
裴惜惜期待地望着两位,看,别打架了,齐心合力搞食物啊。
只活一人,就没有食物了。
两人视线划过水潭,又同时收起目光,走向梅林。
进了梅林后,两人行一礼,之后同时出手。
裴惜惜:“……”
连生存,也没法阻止你俩比剑?
裴惜惜禁不住沉思,是不是她设定的人设不对?
肯定是这样,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一个以死殉剑,一个为了剑道不要老婆,在剑面前,食物算什么?
她禁不住懊悔,早知道就不照搬人设了。
她托着下巴,只能寄希望他俩比剑只是切磋,而不是生死战。
但她失望了。
一片剑光似雾中,颜今歌的长剑刺穿小歌胸膛。
裴惜惜:“!!!”
连生存,也没法阻止你杀她?
她气得薅了一大把魔念离开。
之后,直至离开太渊宗,都没再理会颜今歌。
太可恨!
倒是颜今歌,知道自己在心魔幻境的表现惹怒了小徒弟,在小徒弟临行前,又给她送了不少书。
裴惜惜怒瞪了颜今歌,抱起书气呼呼的下无霜峰。
在下山之前,她激活改容换貌玉符,换成一张五官平淡、眉淡眼小的脸,身形也缩得单薄,矮上几公分,这样的她,混入人群一点也不出众。
她前往炼体峰山脚,山脚峰碑前,站着山姑,以及另外两名男修。
那两名男修国方脸,五官没什么特色,与裴惜惜一样,混入人群就留意不到。
他俩身上灵气内敛,表现在外的修为是练气七层,但裴惜惜本能觉得对方修为很高,至少金丹以上。
因为他俩身上杀意未散干净,而残留的杀意,很纯粹,像是从无数生死中走出凝结出来的,低阶修士,拥有不了这样的杀意。
这样的杀意,若没有强悍的修为,坚韧的心性,早被杀意所迷,成为只知杀人没多少理智的傀儡。
裴惜惜走到山姑身边,低声道:“山姑,是我,裴明珍。”
山姑瞧见裴惜惜,有些意外,眼底却闪过满意之色。
她给裴惜惜介绍,“这两位,左边的是大古,右边的大金,是我们的同伴,你喊他俩师兄便好,对了,你也给自己取个让人连想不到自身的代号。”
裴惜惜点头。
一行人乘坐灵鸟出宗,飞过太渊宗和太渊镇间的山林,灵鸟放下他们,转身回宗。
山姑递给裴惜惜一件灰扑扑的法袍,道:“换上。”
这种法袍只有最基本的变大变小以及自净能力,十块灵石一件,穷修标配。
裴惜惜脱了宗服,换上灰袍,想了想,又将会暴露身份的装饰法器收进储物戒,又用绳索吊着储物戒,藏在胸前。
山姑见了,暗自点头,性格谨慎,心细如发。
裴惜惜装扮好,再望向其他三人,大古和大金此时已经收敛全部气场,之前可以隐约感知到的杀意也消失廹,仿若是真不起眼的小修士,他俩眉宇间还残留着深深的疲惫,像是为生活奔波所累,满是风霜。
再看山姑,她却换了一张略显清丽的颜,眉宇间带着些许魅色,她五官不是多么出色,但眼波潋滟,仿若勾人。
之前裴惜惜便觉得山姑一双眼与容貌不太相符,此时见了,更加确定山姑原本容貌不是圆圆脸。只看她那双眼睛,山姑原本容貌,就差不到哪里去。
裴惜惜问:“你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他们三个相貌普普通通,称得山姑五分容貌一下子变成七分。
山姑笑了。
便算聪明,也是个没经历过多少风雨的孩子呢。
她道:“散修里,长得不起眼的,大多活不长,倒是我这样有几分姿色,勾着落魄男人的,反而能活长一点。”
裴惜惜谦虚地问:“那我要不要也换一换容貌?”
“不用,这样恰好。”山姑笑道,“他俩是我勾着保护我的,你呢,是用来衬托我的。”
裴惜惜这才留意到,山姑身上虽然也是灰袍,但上边绣着暗绣,也刻有其他符文,但明显等级比他们身上的要高。
“走,去水临郡。”山姑开口。
大古取出一架破破烂烂的傀儡木鸟,傀儡木鸟见风即涨,落到地上时,约莫两米长宽,坐四人绰绰有余。
一行人坐了上去,傀儡木鸟似飞机般飞了出去。
傀儡木鸟外观看着破烂,但体验感非常不错,外边升起结界,飞行快且平稳,可灵石驾驶,坐在上边,不比灵鸟体验差。
傀儡鸟不可貌相啊。
裴惜惜摸摸身下木鸟,又望着鸟下一望无际犹如棉花的白云,道:“我代号云鸟吧。”
“云袅,行,那就代号云袅。”山姑开口,“你的弟子玉牌呢?”
裴惜惜从储物戒里取出弟子玉牌。
山姑将云袅这个信息记入裴惜惜弟子玉牌内,之后还给裴惜惜。
裴惜惜接过,跟着查看一下,笑道,“倒是比我自己取的好听。”
水临郡因靠近长川河而得名,长川河,起于长川山脉,水势汹涌湍急,水面宽广肆意,山高谷深,暗湍水急,为东域第一大第一长河。
木鸟飞过长川河,可以瞧见河岸青山魏巍,山谷深深,青山与山谷间,有城镇坐落其中。
这些城镇有大有小,有古有新,有萧条有繁荣,大大小小,似天上星辰遍布。
而这些星辰中,有一座巍峨亘古的大城坐落于群山之间,遥望云雾缭绕,房屋错落有致,如云间仙宫。
裴惜惜猜测,那是水临郡府城。
木鸟却没有往府城方向走,而是在其中一座临河的小山按下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