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颜今歌这一剑招冲击,塑造的心魔幻境土崩瓦解,裴惜惜从颜今歌识海驱逐出去,回到自己房间,吐出一口大血。
她瘫倒在床上,半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她的丹田,水晶球内绿色源气游走,木灵气快速修补她的伤势。
而隔壁床上,颜今歌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眸光黑沉,脸寒如冰,拿起外衣披上,径直走向裴惜惜房间。
他推开房门,走到裴惜惜床边,见裴惜惜此时模样,冷冰冰的开口:“若不是我最后留了力,你知道你此刻会变成什么样?”
他最后一击,击杀的不仅仅是女装幻影,更是外边心魔幻境;附身在心魔幻境上的裴惜惜,完完全全承受了他那一击。
若非最后关头,他福灵心至地收了力道,他过来见到的,是不是一具尸体?
裴惜惜又吐出一口血,不忿。
她当然知道后果,但谁让他不答应的?
还有,谁能想到,有了这么符合逻辑的前情提要,颜今歌后边下手,会这么不留情?
我杀我自己,不会痛吗?
颜今歌见裴惜惜实在凄惨,神色缓了一缓。
他喂给裴惜惜一颗九命丹,道:“我知你好意,但是,不经过修士同意,贸然进入旁人识海,非明智之事。”
裴惜惜得了九命丹和水晶球双重治疗,此时能够捂着胸口起身。
她拉着颜今歌的袖子,认真地开口:“我会继续。只要我不死,我总要找到治好你的方法。”
颜今歌定定地望着裴惜惜。
裴惜惜回视回去,满眼执拗。
“荒谬!”颜今歌一甩衣袖,道,“什么法子?取下肋骨生一个道侣?镇日的胡思乱想,什么荒诞之事都能想得。”
裴惜惜望着颜今歌,呛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荒诞?当初原始人,觉得吃熟食还荒诞呢。”
颜今歌手一推,按住裴惜惜的胸口,裴惜惜痛得闷哼一声,额心见汗。
颜今歌收回手,冷笑道:“吃了丹药就忘了疼?我与反噬的心魔抗衡多年,你的心魔幻境根本骗不了我,你就这么想死?”
裴惜惜道:“我这不是没死嘛?”
“那我最后留了手,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颜今歌想起这事便后怕,偏生这心魔崽子没心没肺。
“有了这次经历,下次你就记住了。”
颜今歌沉默。
他措了措辞,道:“我修行至今,遇见的心魔幻境不知凡几。若我不能在察觉到不对劲时,破心魔幻境而出,我早已化作一堆枯骨。”
裴惜惜躺回床上,眨眨眼,开始进行头脑风暴。
颜今歌见裴惜惜安静,以为她放弃了,起身道:“你好生休息,好好修炼,别再想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裴惜惜心道,这怎么算是邪门歪道呢,这是救命的良道啊。
不过,她师父说得对,对心魔幻境确实不能手软。
修士一生,只要还活着,便会产生心魔幻境,心魔幻境是天道降给修士的磨砺,她师父若是手软了,为以后道途埋下隐患便不好了。
那该怎么做,能让她构造出的心魔幻境,与天道降下的心魔幻境区分,让她师父一入其中,便能分辨呢?
裴惜惜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伤重,身体自发陷入沉睡来修复。
次日,床头木鸟飞到裴惜惜床头大叫:“赶快起床赶快起床。”
裴惜惜被吵醒,用火绒被往头上一蒙,捂住双耳。
但木鸟的□□声透过火绒被钻入她耳朵,钻入她神魂,让她没法忽视。
裴惜惜烦躁地伸手,眯眼捉住木鸟,按下开光。
她将木鸟丢到一旁,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忽然一股神识强横扫过,好似惊雷落到她心生,炸得她从床上弹跳而起。
她抚着胸口,嚷道:“师父,我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你神识不能再随便往我房间里瞧了。万一我正在换衣服,万一我睡觉不穿衣服,怎么办?”
颜今歌道:“放心,探入你房间内的神识我蒙蔽了感官,它什么都瞧不见。还有,起床,去上课。”
裴惜惜将身往后一躺,道:“师父,我胸口疼,我伤还没好,我申请休息一天。”
颜今歌不为所动,“少来,别躲懒。九命丹和你水晶球双重治疗,上课不成问题。”
裴惜惜:“……”
她嘟嘟囔囔骂了句裴扒皮,哀嚎着起身。
洗漱好后,见时间快不足了,飞毛腿冲下山,飞奔到宝剑锋,乘坐蓝雕前往望日崖,吸收紫气后,再去炼体峰。
炼体峰有练气小山头,有筑基、金丹中山头,有元婴化神大山头,至于化神之后,则需自己布置道场,宗门不再提供修炼场所。
裴惜惜去的,便是筑基修士进行早课的地方。
她活动下身子,跟在其他筑基师兄师姐后边,开始爬石阶。
她刚踏入石阶,体内灵气尽数散去,空荡荡的犹如一个凡人,再往上爬,犹如千钧稻谷压在肩上,压得她骨骼咯吱作响。
这种感觉裴惜惜很熟悉,炼气期时她天天经历。
她熟悉熟悉这个重量后,又往前走了一步。
身上重量翻倍,裴惜惜纵然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这不是循环渐进,差点没被压趴下。她咬咬牙,活动活动身子,再往上走。
她察觉到,走台阶一样需要配合呼吸,犹如跑步一样,呼吸对了,会轻松很多。
她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慢慢往上走。
越往上走重量越大,旁边有修士扛不住,身子后仰,裴惜惜正欲伸手去拉,后仰的修士倏地一下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台阶上。
裴惜惜扭头往下瞧去,却看到那名修士站在台阶下,重新爬台阶。
见那人没事,也知台阶没危险,裴惜惜心一定,专注往前爬。
太渊宗炼体,是极限运动,在极限中突破自我,在极限中磨砺毅力、耐力,在极限中体悟修行之道。
不少炼体修士在爬台阶时悟到“修行如爬阶,不进则退”,从而顿悟。
她爬了几十阶,脚下台阶忽然出现一道凝冰,她一脚踩上去,打滑了一下,靠撑着前边台阶才稳住身形。
这时,又一股风扇了过来,直接将裴惜惜掀起,下一秒,裴惜惜化作一道白光,落到台阶下方。
裴惜惜:“……”
她仰头望着眼前天梯,无语凝噎。
她叹口气,老老实实从头爬起,并打定主意这次要更小心,别掉下来了。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这口气叹早了,一次性上到天梯顶部,根本不可能。她瞧见,她身侧忽而倏地一下,有个人似猴子般手脚并用往上爬,似一道黑色影子随风而动,眨眼间就到了百米之外。
她爬得很快,台阶上的重力,对她毫无负担,没给她前行速度造成半点影响。
在裴惜惜张望间,她来到裴惜惜掉落之前的位置,并开始经历风霜雨电。
裴惜惜这次看到,攻击她的冰风如何而来。
那个区域,冰霜雨电凭空出现,随机出现,而修士要在这随机出现的攻击中完美避开,不然会被天梯送到梯底,重新往上爬。
裴惜惜望着那个女修灵活躲避,禁不住喃喃出声:“好厉害。”
旁边有女修听到裴惜惜的话,骄傲的开口:“厉害吧,那是我巨力峰的大娇师姐。”
裴惜惜扭头瞧向那女修,问:“大娇师姐爬了多少年了?”
“几十年了吧。”那女修开口,“大娇师姐自筑基后,凡在宗门,就会来这儿爬天梯,风雨无阻。”
“勤奋加汗水,换来这样的实力,大娇师姐是吾辈楷模。”
那女修望着大娇师姐的背影,眼底尽是钦佩,“大娇师姐是三灵根,但她实力并不比那些单灵根天之骄子差。”
裴惜惜懂了,普通人的楷模,脚踏实地勤奋努力的鸡汤。
天之骄子实力高强,于他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是羡慕不来的天资;但与他们灵根一样普通的人实力高强,却是他们手可触摸的奇迹。
他们会想,那些人能做到,他们是不是也能做到?
所以相较单灵根天之骄子,他们更偏爱的,还是这些普通偶像。
裴惜惜竖起大拇指,道:“棒!你也能和大娇师姐一样厉害。”
那女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但还是诚实地开口:“其实不行,大娇师姐对自己太狠了,我做不到她那么坚持。我只要有大娇师姐三分之一的实力就好了。”
裴惜惜偏头望向这女修,这女修圆脸,容貌只能说是普通,不过一双圆眼猫儿似的,顾盼神飞,颇有几分神采。
她这双眼太过出色,与她容貌有些不太相符。
裴惜惜收回视线,道:“不必妄自菲薄,你也可以的。”
“多谢你吉言,我付出多少努力我自己知道啦。”圆脸女修笑眯眯的开口,“对了,我是巨力峰山姑,你呢?”
“掌教峰裴明珍。”裴惜惜报上姓名后,道,“我继续炼体了,你自便。”
“好的呀。”圆脸姑娘朝她挥挥手,走到一旁。
裴惜惜瞧了她几眼,开始爬山。
她没看到,圆脸姑娘自她上台阶后,三两下隐匿于人群中,消失不见。待寻到人群稀少处,她写下裴明珍三字,后边评价道:“见优不自妒,知耻而后勇,善。”
裴惜惜瞧了那位大娇师姐一眼,也开始自己的爬山。
一上午炼体早课,裴惜惜次次败北风霜区,若是没看过别人轻易穿过风霜区,她还不觉得如何,但是别人举重若轻,自己却做不到,真的很挫败。
她觉得,接下来她都没有心情睡懒觉了。
这该死的胜负欲。
下午,她去了小丹峰,跟丹峰弟子学习炼丹,晚上看书,睡前想想心魔幻境,之后日子,约莫这一天的复制粘贴,只是下午的课程有变。
如此紧张而忙碌的度过一月后,终到每月一日月休。
这天,裴惜惜迫不及待给狐玖玖、文二雅等五人发了传讯符,邀请他们一聚。
她本来还想邀请颜峥的,但是颜峥依旧在闭关,只能遂罢。
相聚地点不在无霜峰,而是位于掌教峰。
因掌教在掌教峰处理宗门事务,掌教峰不似其他峰头,有普通内门弟子,居住在上的,只有掌教一脉的亲传。
裴惜惜在掌教峰峰也有一处洞府,她不在这儿居住,但与朋友相聚或者做什么,便需要在这儿有个落脚处。
她走进自己在掌教峰的洞府,开始布置。
她打算做烧烤,这个并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而且,自己美食自己负责,不用她来操心,最省事。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摆出烧烤架,将食物洗干净,又准备果饮、糕点等,之后等着朋友上门。
狐玖玖一行人到了掌教峰,不太敢上去。
掌教峰,听起来就跟其他峰头不太一样,莫名地带着一种威严。
他们这么上去,不会因为擅闯被抓起来吧?
碍于谨慎,狐玖玖先给裴惜惜发了个到传讯符。
不多会儿,山林间走出一名穿着黑色宗服眉目如画的姑娘,她身形高挑,纤秾合度,遥遥走来,墨发张牙舞爪,似仙似魔。
阳光很烈,酷烈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映照在她身上,在她身上洒下七彩光晕,整体气质很美。
走得近了,能看到她皮肤很白,肉质剔透若玉,新月眉下杏眼眼角弧度圆润,衬得她眼睛很圆很大,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望向人时,有种清纯的无辜感。
她视线落到狐玖玖这边,眉眼弯弯,一双杏眼笑成月牙,十分富有感染人,带着旁人也下意识地跟着笑了起来。
文二雅朝那姑娘颔首微笑,对身侧吃了化形丹的狐玖玖道:“那位师姐挺漂亮的。”可清纯可浓艳,可可爱可娇媚,似仙似魔,风格多变。
鹤白羽凑过来,道:“你们不觉得,她长得眼熟?”
狐玖玖定定地瞧着,道:“是不是跟惜惜像?”
文二雅恍然,“对对对,跟惜惜很像。惜惜她,应该没兄弟姐妹吧?”
路亦平犹豫片刻,道:“那就是惜惜吧。”
狐玖玖/文二雅:“怎么可能?”
“玖玖、二雅、亦平、白羽、晏然。”裴惜惜挨个打了声招呼。
“惜惜!”狐玖玖/文二雅同时不敢置信地喊道。
“是我啊,认不出来了?”裴惜惜低头,一个个地摸头。
以前同样高,现在都只到她胸膛,摸起来好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