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钰轻声,“自己就好。”
陈倏递给她。
棠钰分了三大口喝完,陈倏放碗放在一侧。
陈倏温柔道,“歇一歇吧,我先出去了,大夫说,今日再静养一日,明日可以下床走动了,我陪你去苑中走走。”
棠钰点头。
陈倏起身,临到屋门口,又朝她道,“阿钰,有事唤我。”
她轻“嗯”一声。
其实他知晓她不会唤他,他只是想让她安心,他在,而且他不会打扰她。
陈倏深吸一口气,不算糟的开头,唇畔微微蜷了蜷。
……
等陈倏离开,棠钰也没当即就卧床。刚喝完药,药似是还在胃里,沉甸甸的。
棠钰想起昨日陈倏同她说起的,是小时候的事;今日同她说起的是祖母和舅母还有茂之的事……
但是他同她的事,他只字未提。
其实,她有些怕他提,他如果提,她根本不知道应当怎么应对……
她也想起她认识的陈长允一惯都不是讲话说穿的性子,而是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棠钰想,他应当是特意的,怕她尴尬,也怕她为难。
……
喝了药,棠钰又睡了好些时候,想来的时候都快至晌午了。听到隔壁有说话声,棠钰才想起陈倏应当一直是住在她隔壁那间屋子的。
京中才出了早前的事,陈倏却一直在这里。
她能隐隐察觉些,陈倏担心她,所以京中的事大都交给旁人在照看。
赵文域前日就回京中去了,眼下,留在这里的人是陈倏。
思绪间,晨间的村妇声音传来,“夫人醒了吗?”
棠钰轻声,“醒了。”
村妇这才入内,断了饭菜入内。
“夫人请用饭。”村妇还是同早前一样,放下餐食,就离得远远的。
棠钰没为难她,很快吃完。
村妇这次感激看了她一眼,将东西端出去。
棠钰听到隔壁屋中还有说话声传来,陈倏应当一直在同人商议事情。
晚些时候,棠钰通过窗户缝里见到一身戎装的将领从苑中出去,和他身侧,是陈倏,双手覆在身后,身材挺拔秀颀,笔直得立在一处,目光凝在一处,似是在想什么事情。
他没看见她,应当也不知晓她会在窗户的缝隙处看她,所以棠钰并未避讳。
陈倏对她来说,既是极致熟悉,也算极致陌生。
她听他说,他带了她和祖母一道去桃城治眼睛,又带她一道去寻舅舅的遗孀,还接了茂之在身边照顾……
这样的人很让人心中踏实安稳,如果他不是陈倏,而是陈长允,她是应当会喜欢他的。
这样的念头让棠钰自己都觉得有些微妙,但若不是驿馆的事,她不会排斥他,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他在苑中出了许久的神。
她也在屋中发了许久的呆,最后回过神来的时候,窗户缝隙里看向苑中的时候,已经没见到陈倏身影了;而陈倏也像他自己说的,她不唤他,他也就保持距离不出现。
坐了些时候,棠钰又重新躺下,枕着自己的右手入睡,仿佛能安稳些。
……
再晚些醒来就是晚间,苑中已经掌灯,村妇又给她送了晚饭。
她很快用过。
她真的在养胎,这两三日在屋中没有怎么动弹过。
夜里喝完药,她早早躺下歇息了,她是记得陈倏说歇今日再静养一日,明日可以下床走动了,可以去苑中走走。
她其实也憋坏了,但不好开口。
夜里,棠钰做了一个梦,梦到是陈倏揽着她入睡的,没说话,也没多余旁的,就是睡在一处,似安稳踏实。
她心中仿佛也安稳踏实。
又过一日,还是村妇来照顾她早餐的。
她仿佛也同对方熟悉了,也会同对方说,“没事,别担心,你要是拘谨,可以在屋外等我,我了唤你。”
村妇如释重负,赶紧退了出去,原本她也有些手足无措。
亏得这位夫人一眼看出了她的窘迫。
陈倏来的时候,见她在屋外,她支吾道,“夫人让我出来的。”
“好。”陈倏没说旁的,“你回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村妇麻溜跑了。
陈倏撩起帘栊入了屋内,棠钰刚好吃完,见了他,正好放下碗筷。
陈倏上前,温声道,“今日有进步,煎了两贴就煎好了,也不如昨日狼狈。”
他一句未提别的,但也是这一句,棠钰轻轻抿唇。
同陈长允的相处,如沐春风,也不曾让人难堪过;但其实同陈倏,那时候在驿馆的相处,他其实也没有让她难堪过……
棠钰收起思绪。
陈倏放下药碗,“去走走吧,药还有些烫,回来就差不多了。”
她是想出屋子走走了。
她原本就是坐起身的,眼下,正准备俯身穿鞋的时候,陈倏已经单膝跪下,替她穿鞋。
她意外。
他却平常般,轻声道,“慢慢下来,躺了这几日,怕你起来头晕。”
棠钰还在先前的错愕中,他伸手扶她,她也伸手。
由着陈倏先前的话,她慢慢起身,脑海里是有晕的时候,但因为特意留意了,所以很快,如弹指一瞬。
“还好吗?”他关心。
“还好。”她如实应声。
从屋中去苑中要下阶梯,陈倏一直扶着她,但一直扶着,两人的手其实都不怎么舒服。
棠钰知晓陈倏未必会松手,但陈倏还是松开。
应当是怕她心里介怀。
但整个苑中散步的时候,他都留意着她,她少有踉跄或是前方少有不平或石子,他都伸手牵着她。
她知晓是怕她摔到什么的。
她才动了胎气,不能再有旁的闪失,大夫也交待过,陈倏是记在了心里。
陈倏问,“今日想听什么?”
他忽然问起她,她其实早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仿佛想问的很多看,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的好,一时没有应声。
他转眸看她,轻声笑道,“不急,慢慢来,我每日都同你说,你眼下想听什么,先告诉我……”
他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