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妈在账户小初六,棠钰忽然想给陈倏写信。
拿起笔,她其实写了很多。
又揉掉。
又再写。
最多的时候,洋洋洒洒写了一页多,但最后还是揉了去。
最后的最后,只留了最简单的一句,晾干后,将信笺放进了信封里,让人给陈倏送去。
……
回程路上,陈倏收到信。
上次他回了一封,他好她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他。
他以为她是害羞了。
今日忽然又收到她的信,陈倏有些惊喜,也有些猜不到信里。
——我很想你。
信里只有短短四个字,陈倏微微怔住。
“侯爷怎么了?”范瞿以为侯爷收到夫人的信应当开始才是,譬如上一回收到夫人的信,侯爷就自己一人笑了许久,就是回信了,都还在自己一个人笑。
范瞿看来,这才是侯爷收到夫人信的常态。
但眼下,侯爷的表情里仿佛写满了担心。
“还有多久回府?”陈倏问。
范瞿道,“还有十三四日吧。”
陈倏吩咐道,快些走,早些回府。
范瞿诧异,但没好多问,见陈倏看着夫人送来的信笺出神。
她不会无缘无故想起写这样的书信给他,她一定遇到了不高兴的事……
他心中越发有些担心,想早些回府。
晚几日,棠钰还在祖母苑中一起照看小初六的时候,小果快步跑来了长乐苑,“夫人夫人!侯爷回来了!”
棠钰微怔,陈倏回来了?
不是要三月下旬到四月初吗……
眼下才三月中旬,他怎么就回来了?
棠钰一时没怎么反应过来,但脸上的喜悦却是挂不住,反倒是老太太提醒,“快去看看吧。”
棠钰轻嗯一声。
小初六在祖母这里照顾着,棠钰拎起裙摆,快步往侯府大门跑去,心中雀跃。
临到大门口的时候,陈倏正好从马车处下来,一面同身侧的顾来和冯云说话,一面刚入了侯府的大门,见到眼前身影,应当是一路从苑中小跑过来,见到他,两人都微微怔了怔。
她扑入他怀中,“长允!”
陈倏顺势抱起她,但当着旁人的面,还是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轻声道,“瘦了。”
棠钰笑着看他。
他也笑盈盈看她,目光里的暖意和欢喜,好似贪婪一般,想将这月余两月的时间都在这短暂的四目交汇中弥补回来。
范瞿握拳轻咳两声。
陈倏这才回神,“下来了?”
他是舍不得放她下来,但毕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敬平侯府就是他家,他想怎么抱自己夫人就怎么抱自己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他还是考量顾伯和冯叔在。
棠钰笑了笑,腼腆道,“嗯。”
顾来和冯云都笑了笑,没有吱声。
陈倏一面牵起她的手,一面朝顾来和冯云道,“顾伯,冯叔,明日再说吧。”
顾来和冯云都应好。
陈倏这才牵了她的手回府中,但她方才朝他扑过来的模样,他会一直记得。
……
去到祖母苑中,陈倏见了祖母,简单说了几句春巡的事,让祖母宽心,他诸事都好,又问了问祖母近况,同祖母多说了两句,才从祖母怀中接过小初六,忍不住又亲,又抱,又举高高。
眼下的小初六已经可以举高高了。
只是要轻些,慢些,还要注意安稳。
陈倏小心翼翼得举高高,小初六明显喜欢。
陈倏举起他的时候,他就扯开小.嘴笑。
五个月的小初六,零星长了几枚小牙齿,笑得时候看起来可爱到了极致。
陈倏喜欢不够。
等回了屋中,陈倏让黎妈去哄了小初六入睡。
棠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到三月底去了吗?”
屋中,陈倏自然而然抱起她,“看到你的信,不知道家里出什么事情了。你平日不会给我写这样的东西,一定是遇到事端了,所以让他们连夜赶路回来。”
“出什么事了,阿钰?”陈倏眉头微拢。
棠钰这才知道他连夜赶路,是以为她写给他那几个字的缘故。
见棠钰怔住。
陈倏心中紧张,又故作镇定,“不用怕,告诉我。”
棠钰轻声道,“不是……就是舅母前几日心悸犯了,让大夫去看过,说舅母很不好,大夫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多久,我心里就是很感叹,明明那么好一个人,在病痛面前,生死无常……舅母想家了,也告诉我,说有长允和初六在,还有大好的人生,让我好好过好每一日……我知晓你的事情很多,我就是忽然很想你,所以……”
她话音未落,他含上她双唇。
棠钰忽然觉得,方才的话说不说完都不重要了。
仿佛她想说的,其实大抵陈倏都知晓。
他抱着她,在屋中拥吻。
许久不见,爱慕混杂着分别的思念,在暧.昧绮丽中弥漫。
身上的衣裳层层褪.去,床榻上的锦帐被放下,隔绝出一方独立的天地。两人没有太多旁的话,隔了漫长的等待,他缓缓尝试,也温柔到极致。
她忍不住揽上他后颈。
他低着声音慢慢让她适应,也慢慢在她耳边厮磨,“我喜欢白牡丹,喜欢云州珀珞。”
“喜欢海棠,小时候从莞城回来就喜欢……”
“喜欢湖蓝色,天空的颜色。”
“喜欢你,喜欢眼下和你做的事……”
棠钰脸色红透,一点点在他的如实与坦诚中,一点点失了清明。浑浑噩噩中,又听他的声音在耳畔道起,“阿钰,我们都会好的,我会一直,守着你和儿子。”
她实在累极,轻嗯一声。
短暂的相拥而眠里,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