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步行街上行人如织,衣袂连云。
这个时候的城市规划还没那么严谨,商业街两边的人行道被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地摊、小推车占据得满满当当。
卖衣服的、卖小玩具的、还有卖小吃的摊贩都跟大杂烩似的间杂在一起,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吵声汇成烟火气息浓厚的大合唱,随着烧烤的烟熏和卤煮的热气一道交织着逸散进遥遥的夜空天际。
谢云书紧紧抓着江行止的手腕,生怕他在熙熙攘攘的市井里被挤丢了,还不放心地问道:“你手机和钱包都放哪了?别再被偷了。”
江行止很少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出没,上次他在工人体育馆门口就让人把当时所有的家当都偷光了。
“在这呢啊。”江行止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钱包。
“这些东西别放上衣口袋里,容易被偷,”谢云书提醒他,“放裤子屁股口袋里,小偷不敢摸……算了,你等会儿。”
谢云书找了个卖书包的摊位,随便买了个书包,把两人的手机和钱包都放进书包内袋里。
江行止望着他笑,漆黑的眼睛像是盛在光河中,微芒闪烁。
谢云书随口问:“笑什么?”
江行止搂着谢云书的肩膀,就在灯火煌煌的街道上毫不避忌地用脸颊亲昵地蹭过他的鬓角,轻笑着说:“你真是我的管家公。”
谢云书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管家公可是要工资的。”
江行止几乎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向谢云书,语调慵懒又轻快:“我所有的身家,还有我整个人都给你,你快拿去吧!”
“我要你这个人有什么用?给你当管家公?”谢云书唇角扬起,分明是一副受用的模样,语气却故意不耐烦,“好好走路,后面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半身不遂。”
江行止傲娇地“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谢云书虚揽了下他的腰,带着江行止避开迎面并排走过来的几个人。
江行止还是那副歪歪扭扭倚在谢云书身上的架势,靠着他的耳朵说:“我发现了,你这个人有时候特别喜欢嘴硬,哼!”
谢云书斜他一眼:“我哪里嘴硬?”
江行止眉尾飞扬:“你明明听到我说的话就高兴得不得了,你明明就特别喜欢我这么靠着你走路,但你嘴上就是不说好听的!”
“你还想听多好听的?”谢云书磨了磨后槽牙,直接乐了,他故意捏起嗓子,“陛下万安,谢陛下垂爱让奴才扶着您走,哎哟您当心脚下,这几步路会不会累着您的龙爪子?还是我背着您走吧……”
江行止笑得东倒西歪,继续跟谢云书咬耳朵,他的嗓音里含着温热绵软的气息,像淌着蜜的水流,存心想要誘惑人一般:“虽然你的嘴巴很硬,但亲起来是很软的,我还是很喜欢!”
谢云书被他这么混不正经的样子弄得颇有些无法接招,只得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挑剔起眼前的这座商业广场来:
“这明达广场的布局实在是太不合理,当初规划的时候是不是只顾着模仿申城和宁城的几个大型商业区?完全无视海滨自己的环境生态。一个中型商业广场主街居然超过两公里,还有几条副街的市场定位简直一塌糊涂,主设计师可以滚回家吃自己了!”
“明达是早几年开发的,那会全国地产都是刚刚起步,模仿大城市的成功模式无可厚非,”江行止站在街角,从这里可以看到和明达广场呈对角的十字街,相比于明达的灯火璀璨,十字街低矮的房屋隐在黑黢黢的暗夜里,像是蛰伏在深海中的礁石,“城市的变迁就是一场沧海桑田,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它的萌芽期,生长期,繁荣期和衰退期,如果说明达代表了海滨地产的萌芽和生长,那十字街,就将是它的繁荣和巅峰。”
谢云书心思微微一动,江行止这样噙着淡笑,目光深沉,侃侃而谈的样子,最是让他怦然心动。
“整个华国的经济都正在进入加速发展期,从生长到繁荣再到巅峰有一条很长的通道,时代的风口上,连一只猪都会被吹得很高。”
江行止戏谑地刮了刮谢云书的鼻子,仿佛看穿了他对十字街的垂涎三尺,江行止垂下手腕摸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但无论风有多大我都不怕你被吹远,因为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
初冬的街道寒风料峭,带着沁人的冷意,他们站在这个城市最繁华喧嚣的街角,阑珊而连绵不断的灯火映照着整条长街,唯有他们两个密不可分,相依相偎,相携相扶,他们向彼此诉说着胸怀中的野心与筹谋,看向对方的眼神里散发着明媚的温暖。
“那里是干什么的?怎么那么多人。”两个人漫步着又行走了一段,江行止看到前面的一个小摊子被围得严严实实,从里面钻出的青年男女都喜气洋洋的,好奇心起,拉着谢云书也钻进去。
谢云书一眼看到小摊上堆着无数圆圆的小石头,抓起一把,只见石头上面用金粉银粉刻着各种各样的叠字,什么“婷婷”“芳芳”“昊昊”“轩轩”等等,不一而足。
“这是署名石,”谢云书笑着低头找出一个刻着“行行”的石头,给江行止看,“你看,这是你的名字。”
署名石,许愿星,千纸鹤,编织手链,叠成心形的信纸……都是这个年代里,青少年男女间懵懂嗳眛的爱的表达方式。
江行止兴致勃勃地也找出了一个“云云。”
他们又找出了一个“江江”和“谢谢”,可惜翻了半天没能找到“止止”和“书书”,只能差强人意地让老板用红绳给他们只串了一个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