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踩刹车,作势要打方向盘。
江行止看都没看谢云书一眼:“往前。”
油门“轰”一下,加速。
谢云书终于起火了:“中市北路上有家拳击馆,要不要到那里去?”
江行止又捏紧了谢云书的手,两个人交|缠的指骨在他的施力下几乎发出咔啦啦的交错声:“你看到裴寂就把他带回家,跟我在一块就想拉我去拳击馆?”
谢云书微眯起眼:“你这样阴阳怪气就没意思了啊。”
“那什么才不叫阴阳怪气?”江行止终于转过头,谢云书和他挨得很近,看到他的瞳仁黑得几乎深不见底,眼涡的中心仿佛有两簇冷火在燃烧。
江行止模仿着谢云书跟裴寂说话时候的语气:“‘你在家得听我妈的话,否则我回来揍你!’……这样的话才不阴阳怪气吧?”
谢云书的腮骨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压抑着嗓音,用尽最后的耐心想和江行止讲道理:“你没看到裴寂生着病吗?他家里没人照顾,我们都是同学,你不帮把手也就算了,怎么还……”
江行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哼笑,打断谢云书:“我没你那么博爱的一颗心,这个也帮把手,那个也帮把手,天底下需要帮把手的人多了,每一个你都帮过去,你累不累。”
说完这句话江行止还犹嫌不足,他盯着谢云书的眼睛从齿缝里一字一顿挤出四个字:“中、央、空、调!”
“我是中央空调?”谢云书生生被气笑了。
江行止张了张口,他想控诉谢云书就是中央空调,谢云书对自己的好和对别人的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说出这些话又能怎么样呢?他又没底气给谢云书撂一句“如果你给我的跟给别人的没什么不同,那我就全都不要了!”
江行止只能悻悻住了嘴,把头转到一边去。
谢云书昨晚没休息好,整个人的状态都很疲惫,忍耐度难免降低,连跟无辜的司机说话都淬了火气:“别绕来绕去了,给我立刻停车!”
老葛连眼珠子都不敢转,飞快地把车子开进了一条死胡同里,这个胡同的尽头没有路,也没有人出入,既满足了谢云书的“立刻停车”,也满足了江行止的“找个没人的地方”。
然后老葛抖着嗓子说了句“我去买包烟”,几乎是跌下了驾驶室,遁了。
车上终于只剩了他们两人。
谢云书冷淡道:“你要说什么快说,我听着。”
江行止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想让我有什么态度?”
“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个态度……”江行止眼睫微微垂敛,面露受伤之色。
谢云书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又软了下,耐着性子把声音放柔:“江行止,你可以加入进我的生活,但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有我自己的朋友,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应该也有你要做的事吧?我们将心比心,如果我也粗|暴地干涉你,你会作何感想……”
江行止飞快地说:“你可以随意干涉我,我不介意。”
谢云书:“……”
谢云书一夜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太阳穴那里的神经有些抽痛,他按揉着额角,语气彻底不耐:“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江行止抿了下唇:“不能让裴寂住在你屋里……”
“不可能!”谢云书斩钉截铁,“我不会把裴寂赶出去,江行止,你这是无礼的要求!”
江行止也被踩到底线了,他的声调扬起来:“谢云书!你有没有点分寸?你一个gay,把十七八岁的男生接到你房里住,你安的什么心?”
谢云书眼眸瞠大:“我安的什么心?江行止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行止侧脸冷硬:“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吵架就是这样,话连话,话赶话,情绪再一上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意思都能曲解出来,谢云书被江行止气得脑袋直晕。
“行,我算是发现了,我跟你用嘴是沟通不出什么来了!”谢云书点着头,他用力拧动手腕,把自己的手从江行止的钳制下挣脱出来。
江行止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有些后悔,这样的吵架对于他来说非常生疏,他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偏离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样下去除了不断消磨谢云书对他早已不知深浅的感情没有其他任何好处。
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示个弱求个和,却见谢云书捋起袖子,气呼呼地说:“我今天没耐心跟你耗,你不爽是吧?来,下车,咱俩打一架!”
江行止的额角猛一抽搐,眼神古怪地看向谢云书:“我为什么要跟你打架?”
“不打一架你不爽!”
“你想跟我打架是为了让我爽?”
“对!”谢云书已经被江行止激得邪火冲头,他伸手去拧车门,“两个男人之间没什么矛盾是一场架不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