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桦温声说着,他的手收得很紧,是不容拒绝的强势,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软弱、轻易容忍别人反抗的人,只是在盛昭面前,他很少表现出这一面。
但现在,他罕见地摘下了假面。
盛昭对上齐桦无光的黑眸,笑着应下:“好啊。”
从早到晚,齐桦都同盛昭黏在一起,情绪也缓慢平静了下来,紧绷一天的神智也随着夜里盛昭浅浅的又平缓的呼吸声陷进梦里。
齐桦又看见了那个少年。
小盛昭这次没有对着他笑,少年沉默了很久,忽然抿了下唇,小小地勾了下唇。
很拘谨,又很害怕地小声喊:“哥哥。”
他没有问上次齐桦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也没有问为什么这么久齐桦才来。
而是很警惕地礼貌性喊了一声。
许久没说过话的嗓音甚至有些沙哑,露出衣裳外面的皮肤青青紫紫一片,不难想象衣裳之下也凄惨不成样。
遍体鳞伤的少年蜷缩起身体,没有像上次一样甜甜地问“可以牵手吗”,然后再依赖地钻进齐桦的怀里。
齐桦霎时血红了一双眸子,喉间酸涩。
小盛昭被他吓到,瑟缩了一下。
齐桦勉强勾起一个笑容,他蹲下身抱住少年,轻声应下:“嗯,我在。”
下一刻,齐桦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因为少年身上的温度比上次还低、还冷,他冰得甚至不能用像一个死人来形容,而是一块寒冰。
齐桦不知为何,大脑空白了一霎,心脏处突兀地出现一股针扎似的疼痛,他用嘶哑的气音问:“昭昭,能不能告诉哥哥,你经历了些什么?”
“是谁打得你?又是谁关得你?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为了避免惊吓到如今敏感脆弱的少年,齐桦称得上轻柔地询问,只是他的音调还是格外阴冷。
小盛昭颤抖了一下,很乖地回答:“是师尊跟师兄们,因为……他们说我是废物。”
念到最后的两个字时,少年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他已经木纳得不成样了。
齐桦看着小盛昭,他抚上对方黑蒙蒙的双眼跟僵直的眼尾。
这双眼,本该盛有光。
它很澄澈,像透明的琥珀,很多时候眼尾都是张扬又肆意地上挑着,泄出让人移不开眼的笑意。
是秾艳似火的美。
盛昭跟他眼前的少年其实不是很像,虽然他们长着一张相似的脸,可因为气质与打扮,永远也不会让齐桦认错。
小盛昭穿着一身破烂的白色弟子服,面容苍白,他瘦弱萎靡,披头散发地蒙住大半张脸,因为哭得太多次,双眼也红肿一片,他很可怜,但只是保留着生存希望的最底层。
没有半分少年朝气与轻狂。
齐桦本该不会认错。
可他此时看着少年,好像又看见可能现在还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盛昭。
齐桦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卑微又祈求地问:“昭昭,你能笑一下……让哥哥看看吗?”
小盛昭没有笑,因为在齐桦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就被人从齐桦怀里大力拖走。
他不仅一丝笑意都没,还一下就泪流满面,双眼惊骇地睁大。
齐桦拉不住他。
也救不回他。
齐桦的身躯变得透明。
他在这场记忆中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过客。
身躯高壮得近乎比瘦小的少年大了一倍的十几个弟子围住了小盛昭。
开始了新一轮的暴行。
而齐桦并没有像上次一样那么幸运地在暴行结束前就惊醒过来,他比如今反抗不能的小盛昭更加废物。
他只能旁观着这一切。
无论如何发泄怒火,抑或者是如何祈求,希冀,都无力阻止一切事情的前进。
齐桦甚至已经记不清他眼睁睁看着盛昭撑过第几次暴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