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靖驰开始并未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他一贯是个恣意嚣张的性子,在江陵府树敌不少,但徐氏为人精明,知道他惹是生非,索性给他找了不少武功不错的侍从,平时阮靖驰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让一堆人跟着他,以至于从前他的那些“仇敌”便是恨他恨得牙痒痒,也不敢真对他做什么。
今天却是巧了。
他其中两个在江陵府的死对头,一个姓柳名词,一个姓文名聪,两人慕名金香楼的菜,特地骑马过来吃饭,然后就瞧见了阮靖驰。
这两人从前被阮靖驰打怕了,陡然在金香楼瞧见他连忙拿扇子挡住脸,生怕他瞧见,勋贵人家的公子一贯喜欢附庸风雅,大冬天的也爱握一柄折扇在手上,旁人瞧惯了倒也不觉得奇怪……眼见阮靖驰独自一人走出去,他们连忙派小厮远远跟着,打算看看他来这做什么,听小厮回报知晓阮靖驰去当铺当了玉佩,两人先是奇怪,后来想起昨日江陵府那番动静便知晓阮靖驰这是离家出走了,虽然不清楚是出了什么事,但对他们而言,这可是个好机会!
再一合计索性花钱喊了几个地痞流氓跟着阮靖驰,打算等人走到无人处时就拿麻袋套他的头狠狠揍他一顿,反正阮靖驰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金香楼中。
柳、文二人估计着时间,一边晃着折扇,一边低声说着话,“阮靖驰那小子有没有中招啊?”
“咱们喊了这么多人,只要他走到没人的地方,肯定中招!”柳延看着也是个身高八尺的英俊风流人物,可此时因为说起阮靖驰时双目阴沉,紧咬牙齿,没得就减少了几分潇洒之气。
文聪性子要沉稳一些,倒是没柳延神情那么外放,但眼中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期待了许久的事终于可以登场了。
两人在江陵府也是勋贵出身,家里也有人做官,但比不过阮靖驰出身好,又没他能打,自小就被阮靖驰骑在脖子上挨揍,在江陵府,两人远远碰见阮靖驰过来都会立刻掉头离开,完全不敢跟人作对,没想到这次阮靖驰居然会落单……柳延握着拳头,俊脸阴沉,阴恻恻道:“狗东西,最好这次直接把他打废,让他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文聪闻言,也点头。
他比柳延更聪明,也更有心机,刚刚想到买通地痞流氓打阮靖驰的就是他。
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打着,脸上也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是啊,反正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别说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就是认识又如何?刚刚买通地痞流氓的不过是个普通小厮,放在人堆里都认不出的那种,大不了之后回了江陵府派人悄声解决掉就是。
这种卖了身契的最容易解决了。
两人仗着这里无人认识,又坐在偏僻处,以为不会有人察觉到他们,声音虽然轻,却也没避着人,可不时要给客人过来倒茶的阿福早就察觉到他们不对劲了,此时听着这一番话更是心下一凛,连忙把手里的茶壶交给其他跑堂,低声说了一句,“我去找东家下。”
然后就急急跑向三楼。
……
三楼。
阮妤和谭柔正在包过年的红包,突然,门被推开,阿福气喘吁吁站在门外,粗哑着嗓子喊道:“东家!”
谭柔被吓了一跳,回头瞧见是阿福才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有些不大好。
阮妤倒只是挑了下眉梢,她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推,双手交叠,笑着看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了?楼下出事了?”
“不是……”阿福摇摇头,他刚刚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的,跑得太急,气一下子还有些喘不上来,缓了一会才说,“是,是阮少爷出事了!”
刚刚还言笑晏晏的人,此时满面笑容僵在脸上,神色也逐渐变得沉默下去,还是谭柔帮着问,“你仔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福进来后忙把底下发生的事说了一遭,“开始那两位公子向我打听阮少爷的事,问他来这是一个人吃饭还是做什么,我也不敢和他们说他的身份,就说是楼里的客人,过来吃饭的。后来阮少爷出去后,他们也派小厮跟出去了……我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借着倒茶的名义靠过去偷听他们说话,后来,后来听说他们找了地痞流氓打算找个没人的巷子堵,堵阮少爷!”
他结结巴巴总算是把这番话说完了,心脏还在不住跳动着,脸也苍白。
而屋中一贯以笑面人的阮妤也彻底阴沉了一张脸,她抿着唇没说话,起身往门外走,谭柔和阿福不解她要做什么,却也都紧随其后,等走到门外,步至走廊处,不等阿福指人,阮妤就在一楼左边靠里处,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