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擅自做主招呼了黎澈:“没事,坐吧。”
黎澈温温和和地道了谢,长腿一跨就沿着木椅坐在了周骁对面,而不幸坐在他身旁的倒霉蛋谢和清则往桌子的外侧挪了挪,仿佛十分嫌弃他身上的香水味。黎澈看起来对此习以为常,他只是安静低头吃自己的饭,并不在意从四面八方向他投来的视线,也不去打扰其他任何人。
他吃饭的时候坐姿十分端正,腰杆是挺拔的,优雅到有些机械,在一众学生里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周骁歪着脑袋看他,不知怎么的就将视线集中在他的眉毛上。
在周骁有限的见识里,除了他的母亲,他还没见过其他人,尤其是男生画眉。他和黎澈的头挨得很近,只要微微抬眼就能看见男生清秀精致的眉毛,与脸上未经粉饰的白皙肌肤融洽地组合在一起,连同他身上浓郁的木质香水味一起给周骁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
那是军训开始的第一天,黎少爷大概是第一次尝试食堂,并不知道这里的饭菜和他们家特聘大厨的杰作相比之下有多么普通,因此吃了两口后周骁就没见他再动过筷子,只是慢条斯理地将碗里的紫菜蛋花汤喝了一半,拿着餐盘便离开了他们的位置。一直闭嘴憋气的谢和清在他走远后终于喘了口气,低声骂道:“娘炮,威风什么。”
“嘿,有点素质。”周骁敲了敲他的餐盘说,“快点,吃完回去睡觉了。”
谢和清忿忿不平地用勺子快要将不锈钢餐盘戳出了一个洞,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说黎澈身上的味道熏人。周骁虽然觉得黎澈确实张扬了一些,对他倒也没那么反感,毕竟他自己并不是个直男,对于漂亮男人没有什么排斥心理。
周骁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是gay。在高中时他就是个又高又帅的学霸,收到过的青涩情书不计其数,而他却对和女生相处没有什么感觉。他一直暗恋的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个清秀男生,不过从来没敢开过口,男生也一直只当他是普通哥们儿,后来两个人大学的城市相隔万里,周骁自然对人家没什么念想了,只是对自己的性取向清晰了不少。
弯就弯了呗,他乐观地想,喜欢男人又不丢人,在大学里看看能不能找个男朋友才是正经事。
饭后周骁和两个舍友走回宿舍各自睡午觉,到了下午集训的时候他另一位的舍友突发胃绞痛,周骁扶着他紧急去了校医院,没想到又在门诊病房看见了黎澈。
男生的右腿上裹满了石膏,正靠在病床上玩手里的手机。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动静,黎澈懒懒地抬起头,恰好和周骁视线相对。
明明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军训服,周骁的额头上沾满了烈日照耀下的汗水,而黎澈身上干干净净,不仅脸上毫无骨折痛楚的痕迹,平静的视线里甚至暗藏一抹幸灾乐祸的狡黠。周骁当即翻了个白眼,以表示自己对资产阶级腐败行为的深恶痛绝,黎澈朝他笑了笑,继续低头玩手机。
这次相遇也只是惊鸿一面,此后很久一段时间里周骁都没在学校里见过黎澈,倒是听谢和清说黎澈和他的舍友处不来,自己打了申请搬出去住了。
黎澈的那三个舍友看起来相当讨厌他,到处往外面说黎澈在宿舍里有多娘。谢和清在别处听说了,回来就在宿舍津津有味地学,末了还慷慨激昂地拍着桌子发表总结:“有钱就了不起了?人际关系都处不好!”
周骁一边拿着手机逛论坛一边暗自腹诽,心说就人家那个家境,一辈子都轮不到和我们这种人处人际关系,可别酸了,省省劲儿多搬搬砖吧您呐。
三个舍友喋喋一阵后总算消停下来,正好到了熄灯时间,大家都安分守己地上床睡觉,周骁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滑动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