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便可以是那个人的?”聂韶光控制不住,眼里迸出了两道怨毒的视线。她紧紧盯着陈怡菲,忽而间笑道,缓和下来语气与表情。
“你竟还能够嫁人呢……指不得是叫人怎么看,背地里怎么辱骂,你还能够有这样的心思。你当真是不怕呢,许那家子人表面上接受了你,内里说不得如何的厌弃,你是还当自己不过十五岁的未出阁少女么?”
这样的话,陈怡菲便很不爱听了。强行将她自己的想法按到别人的身上有什么意思呢?既已从宫里出来了,且不会再回去,还不兴得她有新的生活?再好的人,不是自己的也就不见得好了。再差的人,同自己无关,也就碍不到自己的眼。
唔,皇帝是那个好的,眼前的人是那个不好的,总之都同她关系不大了。
陈怡菲笑了笑,似无什么所谓,“改嫁的事儿又不算少,何以在我身上便行不通了?倘若之后真受了委屈,自有爹娘为我主张的,您何必操这份操不上的心?”
该传达的意思传达到了,她是再不想与聂韶光聊下去,说罢便起了身,与聂韶光告辞,拂袖走了。从头至尾,陈怡菲都没有碰过聂韶光为她斟的那杯茶。
聂韶光一个人在茶楼里坐了许久,大街上的行人渐多又渐少,从喧闹到冷清,便似她走过的路。当初在宫里是如何的风光,而今却什么都不剩了,心同身子还有年华都交付了出去,换得被遗弃的下场,她要怎么说放下便放下?
到底陈怡菲那样的无动于衷,她怎么都做不到。
聂韶光只是坐着,一动不动的,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又听到了什么。即便是这样,时间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一点一滴地流逝着,无论她是怎么样。
天色渐晚,连夕阳的余晖都隐没了,聂韶光终于慢吞吞起了身,感觉两腿都坐到发麻。她拖着疲惫身心回到了将军府,入得了闺房,便有人送上封信笺,是冯太后派人递来的。
想起陈怡菲说不甘心的人是她,聂韶光垂在身侧的手掌半握了握。她不甘心没有错,她做不到就这么再找个人将自己给嫁了。聂韶光接过了信又遣退底下的人,自顾自拆开信笺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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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嫤达到桐城之后写了信回临安,到得这个时候,已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夏天的热意退了不少,变得凉爽起来。
冯太后一直都待在寒山行宫,夏玉澄已是两个多月了,章妡央着夏明哲陪她带着孩子去过一趟行宫,好叫冯太后也瞧一瞧。夏玉澄被养得糯米团子样,玉雪可爱一团喜气,冯太后看一眼就喜欢得不行。
“这样好的孩子,能时常见到便好了。可怜见一面,还要小娃娃坐那样久的马车,他还这样小,如何经受得起?我想想便心疼得不行,总归是不大心疼你的。都说隔代亲,可见是不假了。”
冯太后手中握着支拨浪鼓,摇一摇逗弄被章妡抱在怀里的夏玉澄,见夏玉澄立时笑眯了眼,很是开心的样子,越发眉开眼笑,同章妡说着。
章妡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她往前与自己六哥提过将母后接回宫,可是想到以前阿好差点丧命的事也觉得心有愧疚。他们是亲人,感情自然是不同的,想要原谅或是不难。可是阿好……
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阿好待自己的母后极为敬重,又始终是心存感激。但这样的人,偏生想要她的命,那又该如何自处呢?章妡觉得,这件事始终是自己母后做错了,这多叫皇帝哥哥为难呢?阿好差点便不要皇帝哥哥了!
章妡心底悠悠叹气,面上笑着,“路上总是走得平稳的,他时常睡着,倒是没有多少的感觉。路上瞧见不曾见的风景,还很是喜欢,恨不得挥舞小手小脚。待他再大一点,便能够常来看母后了。”
知道冯太后是希望她说出劝一劝她六哥的承诺,章妡却同样清楚她无法承诺。假使自己的母后不曾犯过错,如何会被困在这行宫里呢?但玉澄是外孙,总不能不见的,出生到现在两个多月,这也才见了第一面。
冯太后依旧笑吟吟逗夏玉澄玩,仿似她没有暗示过章妡什么,而章妡也没有回绝过什么。过得片刻,她才似不经意提起,“陛下如今好吗?哀家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也不曾见过他的人,总归他过得好,哀家便越宽心了。”
章妡应了一声,笑着说一切都好,转念想起下个月自己的十哥要与凌霄成亲了,便说了一嘴。终究是件喜事,又是长辈,知会一声应也是无妨的。可是阿好有了身孕的事,章妡没有提及。
她往日总担心自己会说错了话,后来有夏明哲在,能提前询问,该说不该说心里更加有谱。到得现在,自己拿主意也无妨,再不似过去莽撞,也不会常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