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全无定数的一辈子,谁又能当真陪谁一直走下去?那些明知不可为的事,偶一为之,或许也不过是想要留个念想罢了,未尝有许多的原因。走完同行的那一段路,迟早都是要分开的。还可以有一段回忆、一段想念,似乎也很好了。
阿好记起自己的父亲,想到薛良月,还有宫女青儿……他们来过,又走远了,可每一个她却都轻易不会忘记。耳边是章煜在冯太后跟前特别夸赞她的话,宋淑好低垂着眉眼,不觉间软下了心思,没有再一味和自己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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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宣执殿之后,阿好感觉生活少了许多不顺心的事情,她一心一意将章煜服侍好,也不太管其他的事情。过去一度以为难以伺候的人却很省心,她便一点都不操劳。
二月初的时候,边关传来了大宛骚扰边境的消息,交锋之下,各有损伤。皇帝自作主张,提出要与大宛联姻和解。过去与大宛国之前多有摩擦,只是大启上一次与大宛联姻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章煜话出口,朝臣们顿时分作几派,或是无可无不可的,或是认为此举有损国威不合适的,或是坚持此举对国家的发展有利的。各方在朝堂上相互辩解、相互说服了足足七日,竟是联姻一派占了上风。
得知这个消息、还未出嫁也不曾定下驸马的章妡,抱着小奶狗顿时间吓坏了。她没有敢去找章煜,偷偷拦下夏明哲追问情况,夏明哲却说与她无关。章妡有点不相信他的话,再摸到了宣执殿,避开章煜和阿好打听。阿好却说不知情,又说陛下近来确实提过她的亲事。
听过大宛国国君凶神恶煞、生来为狼顾之相的传闻,想象了一下对方暴戾恣睢、穷凶极恶的模样,章妡吓得差点没直接在阿好的面前哭出来。心事重重的她对于阿好的安抚以及安慰,压根听不进去半个字。
章妡还没有来得及跳过一哭和二闹直接三上吊,做在她看来是最后的垂死挣扎,她得了消息说薛良月从永巷被请出来了,养在了飞仙楼,且还被封为了郡主,不日便要为了国家的安定出嫁大宛。
她晕晕乎乎,没太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路子,但至少自己算是躲过一劫,不必忧心当真做了和亲公主,要被大宛的国君凌虐至死。章妡心想,小夏子原来说的话不假,又想自己的六哥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疼爱的,反而就这样一日比一日乖巧懂事了起来。
薛良月虽然算得上是当了回冤大头,但是有先前犯下大错的因由在,在众人看来保住性命、还可以有翻身的机会,无疑是皇帝陛下与太后娘娘的好心。
纵然薛良月曾犯过错,到底是养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的,礼仪举止与样貌才华之流并不比普通的郡主差,被选中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因而听着惊奇的这么一桩事情,被众人当作谈资说笑过两天,便也就这么抛在脑后了。
从大启临安到大宛的国都,需要花费不算短的时间,因而即使薛良月成亲的日子是在五月,三月的时候送亲队伍已经出发了。薛良月被养在飞仙楼的那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前去探望。
那个曾经会和她互相为对方梳小辫,睡不着挤到一个被窝说话到夜深,想家的时候彼此安慰抱着哭泣,一起读书习字、学棋练琴的姑娘,最终没有能够得偿所愿,走上了她未曾料想的人生道路。
阿好并没有见到薛良月的最后一面,只是,在薛良月被关押在慎刑司的时候,与她说过许多的话,阿好便觉得她们认真道过了别。而今薛良月一去大宛,从此山长水阔、天高地厚,她们也没了再见面的可能。
唯有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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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一天挨着一天,等到冬天过去,春天便也就到了。再等倒春寒同样过去了之后,天气彻彻底底的暖和了起来。于是和煦春风吹拂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炫耀勃勃生机,不拘走到哪里,似乎入眼都是嫩绿的叶、妍丽的花,煞是喜人。
这一天,章煜下了朝,到长宁宫与冯太后请过安,回宣执殿的路上看到了竟有人在宫里放起了风鸢。瞧着是永乐宫的方向,让人去探过情况,便确定是安分了一段时间的章妡。
念在这阵子她的表现都不错,章煜最终没有搅章妡的兴致。回了宣执殿,如往常般与宋淑好一道用过早膳。待捧着茶盏喝茶的时候,章煜却问起了阿好是否会放风鸢。阿好不知他回来的路上是瞧见那些了,奇怪他突然问这个,却老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奴婢手笨,并不怎么会。小时候,奴婢的爹爹带奴婢去放风鸢,都是爹爹将风鸢给放起来的,奴婢只能在旁边看着。风鸢一旦到了奴婢的手里就不好了,准得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