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尸、尸斑?!”
“怎么会这样……”麻花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表情瞬间绝望,“你是个死人?!”
姜霁北瞥了自己的胳膊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别慌,没死透,还能再抢救一下。”
话音刚落,一旁的僵尸少爷忽然将怀里的半个纸人扔到地上。
姜霁北抬头看他。
两人隔着满地残肢对视。
“走吧。”隔了会儿,姜霁北先开口,“拜堂去?”
僵尸少爷沉默地点头。
散落一地的纸钱突然自动焚烧起来,灰烬带着幽暗的绿色鬼火,像蝴蝶一样悠然地飘浮在半空中。
刚才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纸扎人们重新站了起来,举起鲜艳的旗锣伞扇,变成了一支焕然一新的喜庆队伍。
小结巴三人身上的丧衣变成了崭新的喜服,那口乌黑的棺材也变成了一顶雕鸾刻凤的精美花轿。
姜霁北身上的寿衣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富丽堂皇的梨园行头。
他头戴一顶戏曲中婚聘用的蝴蝶凤冠,形如扇面,左右垂着排子穗,冠后一排短穗。
凤冠上的点翠立凤展翅欲飞,少说也有三千颗珍珠和上百颗宝石。
除却浮夸的凤冠,姜霁北身上还穿着一件彩绣的圆领大襟红蟒袍。
小立领云肩披在肩上,下摆缀着彩色丝穗,宽袖下探出一截长的白色水袖,宽身长至过膝,腰间一条玉带系着窄腰,上面缀满五彩飘带。
“好漂亮……”坐在地上的麻花辫哆哆嗦嗦地惊叹一声,把尸斑这回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婚服真是不伦不类,不愧是港片。”姜霁北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一时间哭笑不得,“哪有人穿戏服结婚的——”
声音倏地一顿。
他想到了那夜。
那个沉入水潭的噩梦,以及水里那件死死缠着自己的戏服。
刚才看到同样穿着嫁衣的红骷髅时,姜霁北几乎以为,它才是真正的“小妾”。
可现在,这件戏服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马上就子时了,严道长为什么还不来?”眼看着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老孙面露焦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按照原本的计划,两支队伍相遇后,他们找机会用事先准备好的辟邪道具困住僵尸少爷,再由埋伏在暗处的严道长趁机制服他。
没想到的是,半路却杀出了一个始料未及的红骷髅,打乱了一切计划。
“横竖都是死,这婚不结也得结。”姜霁北掀起衣摆,抬腿跨上花轿,“见机行事。”
僵尸少爷也骑上马。
送亲队伍和接亲队伍合并成一支,重新起轿,锣鼓喧天,两侧开道。
小结巴三人跟在阴兵队伍里,低眉顺目,不敢吱声。
走出一段后,姜霁北掀开珠帘,探头一看,阴兵队伍竟把他们带到了一片乱葬岗上。
看着满地坟头和杂草,他差点气笑了:“夏京墨,你就打算在这娶我?拜完堂就把我塞坟墓里?”
僵尸少爷没理会他的挑衅,头都没回。
“前前前面有光。”跟在轿边的小结巴小声说,“这这这荒郊野外,居居居然有房子。”
姜霁北眯眼一看,荒野尽头,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座高墙深院的宅子。
宅院门口和围墙上挂满了一盏又一盏红色灯笼,阴冷的红色火光在氤氲的雾气中弥漫开,远远看去,灯笼上写着的像是“囍”字,又像是“奠”字。
“大红灯笼高高挂。”姜霁北放下珠帘,“还真想把我锁在这高墙后面?”
队伍缓缓前行,抬着轿子从大门进入,在院中落轿。
一个面色惨白、脸颊两坨红色的丫鬟掀开珠帘,把姜霁北扶下轿子。
仪式要做足,等在轿外的小结巴连忙撑开一把红伞,遮住了姜霁北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