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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郁卿不甚在意地低眉勾唇道,“不为百姓,何来社稷。”

“那孤倒是想问问上卿大人,对于夷狄的看法。”

“畏威不怀德,小礼无大义。此言凿凿,臣亦认同。”

纳兰楮袖下掌心拢着翡翠玉鼎,指腹压着纹络,“如此蛮族,无根无基。卑劣本性在骨子里剔除不尽,今日可在龙爪下卑躬屈膝,明日若不驱尽除之,总有一日,会狠狠反咬回来,后患无穷。”

清风裹着初春花香路过阵阵,裴郁卿微微凝眸,开口道,“殿下,可烽火连天之际,践踏的又何止是他国疆土,牺牲的又何止是卑族蛮狄。”

“或者在殿下眼里,认为战场身死的将士,都不过是草芥之轻?”

他眼帘微覆,嗓音稳沉,“可微臣曾闻言道,人之性命当是无分贵贱的。”

文帝闻言微微沉眸,这话不用问也知道是谁说的。

纳兰楮淡淡勾唇,目色潭冷,“命无贵贱,人却是有的。”

他说着展袖敞怀,似入喉几两烈酒,眉宇间是生来的高高在上,“这世上,有太多卑贱蝼蚁,本性难移。礼教学识,也无法将他们心底的肮脏和骨子里的劣根剔除干净。这些人在孤的眼里方是草芥之轻,死不足惜。”

贪婪、自私、卑鄙。

人心的恶是永远也无法揣测到底线的。

在太子殿下眼里,温大人和上卿大人,恰好能够入他眼底。即便是道不同不两立,他也有棋逢对手的欣慰快意。

有这样的人同他作对,才不至于辱没了他。

纳兰楮素来心性坦然,在陛下面前也不吝言辞。镇襄候曾让他擅修贤名,可太子从不屑那些虚名。他的政绩手腕摆在那里,又有谁能微词。

裴郁卿和太子殿下谈的这些话,也正是借此机会想要说给陛下听的。

在陪御驾随行之后,裴郁卿方才得以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