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不断有人上前,取回自己的黑碗,熄灭火苗,然后再离去。
石窟中的人越来越少,铁架上的火光也越来越暗,最终只剩下了三只黑碗,还燃着颤抖的火苗。
李避之轻轻拉起了钟棠的手,走到了铁架前,却并没有取下上面的黑碗,而是抬起头看向祭台上的人。
祭司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进而慢慢地走了下来,最后的火苗勉强照亮了他的脸。
钟棠稍稍皱眉,终于看清了,那黑灰斗篷之下的面容,竟也十分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不到的样子。
他们本想询问什么,可那祭司却颤颤地伸手,抚摸着铁架上的黑碗,主动开了口,说得竟是并不太顺畅的大崇话:“我在这里等了许多年,一直想要弥补些什么。”
李避之抬眼,清冷的目光看向他,而他也看了眼李避之,而后说道:“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
“你做过什么?”听到这里,钟棠忍不住开口问道。
祭司转头,望着钟棠好像要说什么,但终究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眼神慢慢放远,像是陷入了回忆。
“很多年前,我也很喜欢站在祭台上,那时候我抬起头,看到的不是沉重的石头,而是漫天的星星。”
那时的小城,并没有被死气所充斥,只是西隶大漠中一座普通的小城,他们聚集在河谷与商道之间,随着季节简单的种植或放牧。
后来大崇的商人教会了他们如何酿酒,大漠中难得生长的果实与粮食混杂在一起,酝酿出了远近闻名的酒香,让这座小城逐渐富足起来。
“我是这里的祭司,城中的老人家们都敬唤我呼勒沙……”这是这座城中,世代相传的祭司名号,在他们的族语中是“洒满河谷的太阳”。
但与他同辈的,一起长大的年轻人们,却并不喜欢这样神圣却死板的称呼,大家每每看到他时,都会扬起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笑脸,如小时候般叫着他的本名:“阿旁尔。”
他也很喜欢这样的称呼,很喜欢大家喊他阿旁尔时的笑容。那时的他只觉得,无论大家怎样叫他,他都会尽到祭司的职责,像真正洒满河谷的太阳般,永远照亮这座城。
回忆中那样的生活,仿佛平静地永远望不到尽头,其实这座城中大多数祭司,都是在这种平静安详中,度过了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