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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端王,还没有学着去隐藏一切,没有戴上这属于皇城的假面,他将自己同样单薄的身体,与阿寄靠在一起,在这冰冷的夜里互相取暖。

“阿寄怎么又跑出来了?”

小阿寄被问起伤心事,又将头埋在端王的披风中,抽噎的几下:“我……又想我娘了,我怕……哭起来会吵醒主子。”

端王被风吹得有些冷的脸,贴到了阿寄的小脑袋上,喃喃地说道:“我不怕阿寄吵的,我也想母妃了。她也总是不来看我。”

“阿寄,我们不要想她们了好不好……”

“我们在一处,不会分开就好了。”

钟棠并没有听到阿寄的回答,可端王应当是听到了的。在这周遭由记忆创造出的一切,重新变为碎片消散前,他分明看到了在冬夜中,拥挤在披风下的两个孩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本该能够在一起的,阿寄经了那样多的流离,受了那样多的苦楚,甚至愿意彻底放弃自己,后半生用他人的相貌与姓名活着。

为的就是那一句“不会分开”。

就在刚刚,他已经得到端王的回应了,不是苦苦的一厢情愿,是多年隐忍下的双双情钟。

只差一点,只差最后那一点点。

钟棠睁开眼睛,耳边是端王的抛下所有身份累赘,痛彻心扉的嘶喊。

可阿寄的魂魄,还是与那些扬起的羽毛一起,无可逆转了消散着。

夜空中,李避之已抛下的木剑,用它深深地插入到法阵中央,镇守着阿寄最后的残魄。

万千飞鸟不顾生死地飞袭向他,却为他那在风中烈烈作响的青袍所绞杀,但更多的鸟却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刚刚从阿寄的记忆中脱出的钟棠,身上还有些无力,他双目紧闭,右手却一点点握住了手中的玉珠金铃。

一夜之间,他尝过了与李避之相拥时的喜悦情浓,被故友算计背叛的震惊苦涩,以及眼见阿寄消散的无力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