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阿寄吗?”这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钟棠。
钟棠不知自己该不该回答,只是半晌后,发觉端王的视线并没有移开,才开口说道:“他是不是阿寄,殿下认不出吗?”
这样的话语有些荒唐,如今阿寄借由琵琶的咒曲,已完完全全化为了呼延珏的模样,且又一动不动地沉睡在玉床上,单靠端王的凡胎肉眼,怎么能认得出呢。
可钟棠就是觉得,他应当且必须要认得出的,如是这般,才不算辜负了阿寄的一番苦心。
“是了,他在这里,我怎么会认不出。”几日来,端王第一次迈出了步子,慢慢地走到了玉床边,垂眸看向那昏睡中的人。
“他不到十岁时,便跟在我身边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怎么会认不出他。”
钟棠的眼眸微动,此刻并无外人,端王眼中的深情也再不需要伪装。
他慢慢地俯下身,将阿寄的一缕发丝,缠于指间,慢慢地说道:“我待他并不好。”
起初,也许是好的,那时候年少的情谊,总是不由自主地从心间溢出,自认为藏得严密,可纵使瞒得过旁人,又怎能瞒得过自己的母亲。
渐渐的,他开始发现庆妃对阿寄的动作,数次发难几乎要去了阿寄半条性命。他挣扎过,反抗过,可终究是明白了,这深宫,这皇家,每个人都逃不出身不由己的命运。
更何况是彼时,羽翼未满的他。
在一次次伤害中,他学会了隐忍,接受了庆妃口中那条争储的道路,以此交换阿寄能够安然的留在他的身边。
他无声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希望这样,能够让阿寄更为安稳。
而阿寄,总是懂事的,不问也不说,过去安然地接受着他的好,如今又安然地接受着他的不好。
只有那双浅碧色的眼睛,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自己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钟棠沉默地听着端王的自述,夕阳渐渐落下,秋风吹在他朱红色的衣上,难免有些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