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得了消息后,蒋员外已然披着件外衫,十分疲惫地靠在榻上,大少爷蒋玉嵘也一脸不情愿地守在旁边。

听到他们进门的动静,蒋员外才颤巍巍地起身,刚想与李避之说些什么,却正看到钟棠手中捧得血衣,立刻越发惊骇:“不,不是说,并未出人命吗?”

李避之并不言语,钟棠却会意而笑,故意捧着那血衣往他面前送送,引得蒋员外又往后避避身子。

“事到如今,蒋员外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避之瞥了眼他的神色,冷声开口道。

“该说的那日已然全与道长说了,如今真的没有了。”蒋员外又连连哀叹,眉头皱成了一团。

“当真没有?”李避之审视般看着蒋员外的双眼,头一次那般严肃地问道。

钟棠也随他朝蒋员外望去,却见他依旧咬牙摇头,但端着茶盏的手,在微微发抖。

出乎意料的是,李避之再没多言,直接执剑起身,又向蒋员外行一道礼:“如此,便恕贫道学艺不精,看不出贵处有何妖异,至此告辞。”

“道长,道长,”蒋员外直接慌了神,忙起身去拦,却扑了个空,钟棠趁机而动,侧身又将血衣往他身前捧去,令蒋员外险些直接撞到那血衣上。惊得他连连后退。

蒋玉嵘满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似巴不得要起来说一句:“道长好走。”唯有蒋玉彬还算中用些,将李避之死死拦住:“道长留步,留步呀——”

这房中正一片混乱,蒋员外只瞧着钟棠手中的血衣在自己眼前直晃,终于撑不住哀叹一声:“我说,我说就是了!”

钟棠勾勾唇角,斜眸向李避之一挑,见李避之冲他点了下头,才收起血衣后退几步,嘴上却仍是不饶人的:“蒋员外年纪大了,难免忘却些许旧事,不过这么一闹,便能想起来了,也是可喜的。”

蒋员外捂着额头,瘫坐在榻上,再没精神去分辨钟棠的话了,唯是等到李避之又催一句:“说吧。”

他这才吭吭哧哧地讲起来:“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一年我刚刚来临安赶考,因着被山匪打劫,慌不择路就跑进了山林子里……”

“我没日没夜的,根本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上什么都没带,饿得几乎要吞地上的枯草叶子。眼看着人没走出去,就要活饿死了。”

“可我突然在棵老树的茬子上,发现了只鸟窝,”蒋员外捂住了脸,极不愿回忆当时的事:“我当时真的是饿极了,费了好大的力气爬上去,见着那鸟窝中竟满满的鸟蛋,只当是天不亡我,想都没想就生吃了下去。”

“直到吃完了,我才发现,身后的树枝上,正站了只白羽黄斑的大雀,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然后它就叫了起来,那声音哀怨得厉害,我这辈子都不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