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也迈出百子庙的门槛,青袖引风吹来,小庙的门随之闭合,将那一抹朱色,重重收敛深藏。
那风也拂过小庙破旧的窗纸,轻轻地掀起钟棠身上青袍的一角,引得他悄然勾起了唇。
“掌柜的,为什么我会在外面啊?”张顺子挤着那被地上积水浸湿了的裤腿,有些怨念地看着正从庙里推门而出的钟棠。
黄狸儿也抖着一身湿漉漉的毛,蹭着他腿边,委屈地对着钟棠喵呜不停。
昨晚他明明紧挨着钟棠睡着的,可这一大早醒来,居然发现自己躺在庙外的泥水里……哦,倒是不止他一个,那几个官差同样也在外头。可掌柜的,居然还好端端地睡在庙里!
“哦?我怎么会知道,”钟棠心情颇好的披着道袍走出来,腰间挂着的玉珠金铃,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兴许是因为你睡相太差,惹到了那位小道长,所以人家就把你请了出来。”
说完,他眉目一扬,带着几分探寻的笑意,凑到张顺子面前:“怕不是你梦到什么不清净的东西了吧?”
张顺子的脸瞬间爆红,眼神躲闪掩饰道:“掌柜的你,你乱说什么……再说,还,还有那些官差,他们也都被扔出来了,那道长怎么就只把你留下了,还有这道袍!”
“因为他舍不得我呀。”钟棠笑得越发肆意,一手将还在腿边乱蹭的黄狸儿捞进怀里,朱青二色的衣摆随着微风扬起,扫落了还坠在草叶上的雨珠。
雨停了,再没耽搁的理由,很快钟棠和张顺子便上了马车,继续往蒋庄的方向赶去。
一路颠簸不断,好在天晴之后,这临安郊外的风光也很是不错,钟棠再不似前一日般昏昏欲睡,而是抱着黄狸儿颇有兴致地张望起来。
下了官道又复南行,车外田地相接,再往远处望去,便可见一并不高峻的矮坡,坡上尽是翠翠山竹,成林成海。
风吹竹斜处,犹可见青檐白墙围成的院墙,沿着平缓的竹坡向坡下的田野蔓延开来,将那精致整齐的屋舍楼阁圈画其中,意趣清雅,当真是隐世而居的好地方。
不用说,那竹林间的宅院,便是蒋员外的青屏山庄了。
要说这蒋员外,倒真不是一般的乡绅,他本是科举出身,入朝三十余年,官至礼部侍郎,直到四年前才因老病告退,在临安郊外竹坡之下购置田产,建了起了这青屏山庄,做起乡下家翁。
而这次,钟棠正是因这蒋员外的次子蒋玉彬婚,才被请到山庄中来。
张顺子驾着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那日晌午后,进入了青屏山庄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