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官大帝,天官水官二者一个正月十五赐福,一个十月十五解厄,而七月十五,则是地官赦罪的日子。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府之门大开,诸鬼离开冥界,有主之鬼回家吃后辈供奉的香火,无主的游魂则飘荡人间,徘徊觅食。
当然,人鬼殊途,魂在江湖飘是鬼魂自己的事,普通人又见不到,大路朝天各走一方,相互之间不影响。
顶多和路上那几人一样,觉得偶尔有些阴风阵阵,多穿件衣服就好了。
至于逃出来的厉鬼,自然有“看得到”的专人会去处理。
其实,白昭乾并不是许言彬所想的半吊子瞎捣鼓。
他天生的极阴之体,自小便自动开了天眼,可见万鬼,只是不像那些江湖骗子似的,成天想着怎么招摇过市而已。
在书桌上抽了几张金箔纸,白昭乾随手叠了几个元宝点了,纸灰顺着一阵阴风散去,穿过阳台不见踪迹。
他看了看远处的虚空,无言。
烧了纸宝,白昭乾回到房里,捻起一旁的毛笔蘸满了玉碟里鲜红的朱砂,信手画下几道符。
他走到门口,如羊脂玉般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符纸一甩,指尖的黄符掠起一阵风,朝门锁飞去。
符纸无火自燃,待到了门锁上时,已经化作一道暗金的符印,烙在了门栓上。
白昭乾敛下眸子,双唇翕动。
“天地金光,覆印其身,鬼邪丧胆,精怪亡形……”
随着他的低语,那暗金的符印逐渐明亮,犹如燃烧的小太阳一般,待到白昭乾最后一句“金光照十方”落下后,更是灿烂大作。
他的确天生的天眼,比起寻常道士可谓天赋异禀。可同样的,他这一身的阴气,也是各路恶鬼所眼馋不已的。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又不以此符箓封门的话,估计不用等到明天清早,半夜在睡梦之中就已经被恶鬼啃食成了一副枯骨。
白昭乾将剩余的黄符贴好,确保每一扇门窗都没有遗漏后,才躺回了床上。
趁现在时间还早,他得抓紧时间睡一觉。
刚刚的符箓有了金光神咒的加持,能确保他在睡着的时候外面闻到味儿的孤魂野鬼进不来。
但却不能隔绝声音。
每年中元节围在他家周围窥伺查探、磨牙吮齿的贪婪饿鬼实在太吵了!
跟跳广场舞的大妈有的一拼。
大妈夜半跳广场舞还能报警说扰民让警察叔叔处理。
鬼在他家门口干嚎说好饿啊求求你让我吃一口吧,这玩意儿上哪儿说理去!
白昭乾对这些东西又分外敏感,每次都会被吵醒,所以只能趁现在时间还早,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房间里的少年已经熟睡,他穿着薄薄的丝绒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细瘦漂亮的一截锁骨。
而今天在地铁上差点遗失的戒指,此时已经重新打好了绳结挂了回去,红绳挂在锁骨上,勾起一道弧度。
晶莹的黑戒倚在雪白细瘦的颈窝中,那戒指的顶端隐约可以看到一团森然的白色火光。
……
夜半三更,白昭乾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听到窗外一阵窸窣声响,阴森森的,夹杂着人类所不能发出的低语。
又是那些顺着自己身上阴气找来的饿鬼吗?白昭乾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蓦地,肩膀处传来一阵温度。
那温度到来后,四周的诡谲声响便消失了,心口处一阵温暖,驱散了那有些透骨的阴寒。
只是那温度随着时间越来越高,温暖变成了炽热,愈发灼烫,仿佛有一团火焰灼烧着皮肉,要烧尽骨血才罢休。
就在白昭乾双眉紧皱,即将痛苦地哼出声时,一阵清凉突然覆盖上了全身。
锥心的灼热顿时褪去不少,白昭乾像沙漠里久违清泉的旅人,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去迎合那似乎有意识覆上他身体的如冰水般的清凉感。
脖颈上落下一点一点凉意,好似山洞里滴落的清冷泉水,除燥解热,甚是凉爽。
不过多久,白昭乾翻了个身,拥着那凉意再次沉沉睡去。
若此时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必然会看见此时的床铺上,一个高大的漆黑人影正趴在白昭乾的身上。
而这身影,也正是那舒服的冰凉感的来源。
……
晨光破晓,白昭乾在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中醒来。
“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白昭乾心情不错地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