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臣妾以为你们父子今天就在乾明殿用膳了?”

皇帝搭着爱妻的肩跨入正殿:“老三越发稳重,有他分忧,朕省心不少,”垂目看矮了自己半头的皇后,“都是你教导有方。”

皇后生不了男嗣,他也常遗憾,但更多的是安心,瞅见放于榻几上那本早就翻旧了的画册,口中不禁泛起苦涩。

她又在思念小七了。

“母后倾心教养,儿臣铭感于心,”岳暝骁对皇后的感情很复杂,是既敬又愧。九年养育教导扶持,是否精心,没人比他更清楚。

也正因为清楚,他敬爱她。只康泽七年嫡母中元节产女,说到底祸根在他。是他的存在给了迟母妃诅咒一国之母的底气,每每思及一出生就被墨家主抱离皇宫的七妹,他便愧疚不已。

皇帝坐到主位上,皇后端了茶奉到皇帝手边。

“你能替你父皇分忧,为国盛民安出一分力,也算是没辜负本宫。”

太后处心积虑保迟漾婳诞下一皇子,在谋什么,她也能算计得出。迟漾婳跋扈放肆,生下一子,就以为大岳已是绥玉国囊中物。

可笑啊!

既如此,皇帝将三皇子交于她养,那她就好好养着三皇子,教其为君治国之道、是非与大局、御下与制衡……养兵为战、帝王霸业,教养得他野心勃勃又心思深沉。

一个能人是不会甘于做亡国之君,屈于人下?到时是绥玉国吞没大岳,还是大岳铁骑踏平绥玉国,就未曾可知了。

皇帝喜欢皇后与三皇子之间的客道,接过茶润了润嘴,便放下了茶杯,拿起画册翻开:“三日前,朕着人送往敬阳山的东西应该也到了,不知道小七喜不喜欢?”凝目看画册上的娇儿,十二岁了。

犹记得那年他收到信赶回卞启城,满宫的污秽,国安寺铭心方丈领着太仪殿的八位高僧坐在凤禧宫外诵《清心经》。皇后血亏,昏迷不醒。太医院太医守在凤禧宫三天,束手无策。好在去南云山采药的墨家墨莳及时赶回,不然怕是皇后……

回想过去,皇帝是想叹息,可当着皇后的面却又不敢。小七三朝,他私服去了墨府。墨家三十二女轮流守朝光堂,老师更是寸步不离小七。

小七满百日,老师抱着她进了一趟宫,向他要了敬阳山。敬阳山顶建庵堂,千难万难,但墨家做到了。而自老师带小七定居敬阳山,他们夫妻就再没见过小七。每年三节,敬阳山都会送来几张画,都是墨家大画师墨绺亲手所绘。

“近日晴好,定是送到了,”皇后目光自画册上移开,令环意摆膳。

“对了,”皇帝抬首:“绥玉国送了信来,两月后,绥玉国二王子迟芈将携使臣来贺朕四十寿辰。随行的还有几位女眷,你问问太后怎么打算,女眷是住在祥安宫还是去别院?”

皇后明白了,余光扫过微抿唇的三皇子,莞尔一笑:“皇上不提,臣妾都差点忘了。三皇子也十五了,该出宫建府了。”

还是皇后了解他,皇帝点头。绥玉国,蛮夷矣。一代太后,一个贵妃,竟还不知足。转眼看向他这个被皇后教得出类拔萃的儿子,弯唇笑之。

三皇子敛下眼睫,遮住眼底的不快,他是从什么时候起不爱往迟央宫跑的?是自迟母妃常常强调他是绥玉央华帝姬之子时,还是在太后不断回忆故土后?

绥玉央华帝姬之子?岳暝骁不禁在心中冷嗤,绥玉央华帝姬在屈尊入了大岳后宫,就只是康泽皇帝贵妃了。而他岳暝骁,乃是大岳康泽皇帝第三子。

“用膳吧,”皇后抽走皇帝手中的画册,让环茹收起。